等羅蘭慢條斯理的吃好了,羅曼又掏手絹細細的給她擦了嘴,才讓周紅去喊隔壁的下人,讓他們套好車,準備回去。
出了萃芳樓,羅曼就讓周紅將帶出來的所有下人,安頓到了隔壁的醉香樓。
自從清秋院的小人全數被髮賣,所有下人在羅曼跟前都打點氣了精神。有的因為害怕,還有的帶著明顯的討好:羅曼身邊總不可能只留周紅一個丫鬟,只要能選到她身邊伺候,那就能在羅曼和裴嬤嬤中間左右逢源了。
如果能兩邊都討好,肯定就飛黃騰達了。就算只能討好一邊,那在羅曼,身邊討好裴嬤嬤也更方便。
當然,誰都沒忘記裴嬤嬤是怎麼對待前面被打發的人的。可富貴險中求,他們自己沒本事,裴嬤嬤憑什麼要護著沒用的人?
沒人真想對羅曼忠心,田產、莊子、鋪子都在裴嬤嬤手裡呢,羅曼一個早晚要出閣的小姐,能當幾天家?
如此這般,周紅才將話傳到,下人緊著就動了起來,不到片刻功夫,一應事情都準備妥當了。
羅曼牽著妹妹的手下樓,兩個客商也一邊說話一邊上樓。
兩廂在樓梯上快遇到的時候,羅曼聽見一個客商悄聲對另一個說:“這段時間,荊湖南路官員調動頻繁,據說趙大人也要升任真定府路轉運使了。
天還一直沒下雨,熟悉狀況的官員又一個個離開。要真成災,賑災的欽差肯定抓瞎。咱們看好自己的糧倉,到時候不但要錢,還得要欽差的人情賬。”
另一人聽得有些興奮,他兩眼放光,聲音更往下壓了壓:“看著趙大人的情面,趙二爺如何也得往荊湖伸援手。趙大人要真跟太子走了,可就沒理由擋咱們的發財路了。”
“投靠了太子,定然得聽……”
發現前面有人和自己接近了,那人立馬改了嘴,拉著同伴快速上樓:“聽說這家的水煮牛蛙一絕……”
羅曼目不斜視,縱著妹妹蹦蹦跳跳的下樓。她護在一旁,眼神都沒往那兩個客商身上瞟一下。只是眉頭,不自覺的皺了皺。
即便這兩個客商一點破綻都沒露,羅曼也知道這是有人專門將訊息傳給她——這種敏感
又事關重大的訊息,客商便是知道了,也絕不可能邊走邊說。
她看透了這點,就知道這訊息絕對是真的。至於是誰要透給她,她來不及想。
因為,她好像明白了上一世,趙家突然傾巢覆滅的原因。
她不瞭解大舅舅為人,可只看大舅母和小舅舅的為人,大舅舅應該也做不出拿災民性命,換自己升遷的事情。
如此,太子這根橄欖枝只怕要白拋。
太子暴虐不假,可只因為這次拒絕,應該也不至於對趙家下殺手。如此,大舅舅應該是不僅沒有靠向太子,還幫著和郡王賑災了。
可按照和郡王的脾性,他得了趙家助力,便是趙家不投靠他,他也定然會護著趙家啊。
趙家滿門流放,沒到流放地就幾乎死光。那個時候,秦王和和郡王不說如日中天,也光彩熠熠,便是保不住大舅官職,要護下人命也輕而易舉。
羅曼仔細想著當年往事,可荊湖兩路災荒的時候她在繡嫁妝,趙家出事的時候她還在繡嫁妝,根本找不出半點有用的資訊。
問題到底出在哪?
大舅當年的罪名是瀆職、貪汙。貪了賑災款三萬兩白銀。
羅曼笑:裴嬤嬤光掌著孃的嫁妝,一出手就能一萬兩白銀買瘦馬;趙家掌了半城財富,大舅舅能看上區區三萬兩?
“姐姐在想什麼?”羅蘭扯了扯羅曼衣角,為了不打擾姐姐想事,她自己將馬車的角角落落都摸遍了,實在沒意思還託著腮看了姐姐好半天。
可姐姐依舊沒注意到她。現在,她實在悶不下去了。
羅曼轉頭就看見羅蘭百無聊賴,又不好打擾她的小臉。她伸手捏了捏她的小鼻子,笑道:“在想明天帶蘭蘭去哪裡玩。”
這藉口太敷衍,羅蘭根本就不信,可姐姐撒謊,她得寵著不是:“那我們來翻花繩吧,姐姐忙了一天,也玩一玩,發散發散。”
沒想通趙家的事,羅曼其實沒心情玩。可妹妹軟嫩嫩的小手拉著她,擔心的小眼睛望著她,拒絕的話就怎麼都說不出來。
“來嘛!”妹妹軟軟的搖著她手臂,搖得她心裡也又軟又暖:“好。”
羅曼又摸了摸妹妹的頭,和她玩起了翻花繩。
兩人專心完了一路,到家的時候,羅曼不但身形輕鬆,連思路都更加清晰:災後就立馬對大舅動手的,只能是找藍不成記恨在心的太子。王爺沒護著趙家,也只能是王爺不知道在他賑災的過程中,趙家用心幫助過。
她讓丫鬟送了妹妹回去,自己一邊想事一邊往清秋院走。
一路上遇到的下人,個個都被周紅的面具驚豔。面具好看在其次,重要的是面具是純銀的,還鑲嵌了好多火彩極好的紅寶石。
一看就價值不菲,周紅絕對買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