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出哀湖的一瞬間,所有人都不由得大喘了一口氣。
雖然吸進嘴裡的都是毒瘴霾霧,但劫後餘生的暢快,讓連決渾身充滿了真力!
蒼六、老吳和連決照應著沉浸在悲痛當中的飛宇山莊人,一路穿雲破霧,飛躍藏屍澤,向風泉水鎮進發。
藏屍澤流雲淡霧縈繞的盡頭,連決終於遠遠望見風泉水地上空神魔吐息盤旋不滅的蒼穹!
幾人不作耽擱,直接向老吳的酒館御劍疾馳。
碧影濃蔭,山花襲人,但從高空望去卻看不見風泉水鎮有一個人影。
蒼六一拍後腦勺,大叫道:“媽呀!壞啦壞啦!咱們來晚啦!風泉水鎮被侉落鎮滅啦!”
眾人皆是一驚,老吳暗自掐指,嗔了蒼六一眼道:“明天才是比試之日,我們回來的正好,今天大家肯定各自在家準備呢!”
“哎,怪老頭,你說話要把我們都嚇死啊?”連決無奈道。
“欸——”蒼六不好意思地撓撓耳朵,小聲咕噥:“你第一天認識我啊?”
蒼六向下一瞟轉而兩眼放光,“到了到了!我要吃油燜雞!誰攔著我我跟他拼命!”
古樸別緻的風艾酒館已在下空,幾人剛剛落地,一臉焦灼的吳夫人已迎出來,關切問道:“你們都沒事吧?”
見安屠城有傷在身,且痛失長子,大家都未作答,只是應承道:“快進去歇歇!”
掀開布簾,滿席酒菜馥郁一下子將眾人的胃腸喚醒了。
蒼六一抹口水,短腿一路小跑到酒桌旁,兩手並用地填滿饕口饞舌,吃得滿嘴流油。哀湖中的境遇看來已經被他嚥到肚子裡消化了。
老吳將安屠城扶到客房,為他傷口灑上藥粉,又服下了補足內力的丹丸。
安澤義和安澤奇守在安屠城床前,雙眼微紅沉默不語,安屠城稍微睡了個囫圇覺之後,氣色稍微恢復了些,奮力從床榻支撐起身,堅聲道:“回飛宇山莊!”
“不可!”老吳搖頭道:“你還應調養幾日,待身體無礙了再回不遲!”
“山莊不可一日無主,又出了這種事,上上下下非大亂不可,我若不現身眾口難平!”安屠城不顧老吳阻攔,已經起身穿衣繫帶,吩咐安澤義和安澤奇道:“你們倆收拾好了嗎?”
安澤義點點頭緊隨安屠城身後,安澤奇卻一動不動,俊逸眉宇為難地糾結在一起,牙關緊咬一言不發。
安屠城疑惑地盯著安澤奇:“小奇,你還有什麼事?”
安澤奇豁然抬起虛霧濛濛的靈瞳,一咬牙道:“我不能回飛宇山莊!”
“你說什麼?”安屠城像聽錯了一樣愣住,“你去哪?”
“兒子自有去處。”安澤奇提一口氣,主意已決地回望著安屠城。
“好啊!你翅膀硬了?平時四處浪蕩不見人影也就算了!現在你哥哥屍骨未寒,連個收進墳墓的全屍都沒有,你還不知體恤飛宇山莊的困境,你真是一點也不像我的兒子!滾!”安屠城驚怒交迸,面孔漲得通紅又劇烈地嗆咳起來。
安澤奇攥緊拳頭,腕上與生俱來的蓮葉紫鐲,冰涼沁骨。
安澤奇痛惜父親此時的心情,又無法言明,只是無奈地緊咬牙關,口中酸澀地擠出一句:“父親、哥哥保重!”便轉身推門而去。
“等等!”安屠城略帶哽咽的聲音響起,讓安澤奇飛快回頭,正對上安屠城威武盡失,已然蒼老的眼眸。
安澤奇自幼見到的都是來去匆匆、統領一莊的父親,但這一刻所對的父親,只是一箇中年喪子,企望兒子不要遠行的蒼老、平凡的男人。
安屠城微微泛黃的眼白映著淚光,像觸及心底往事深深嘆了一口氣道:“你的母親當年就是你這樣來去無影,後來,她出門後就再也沒有回來。我希望你最後能回來,回飛宇山莊,回家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