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巴里特一瞬間便清楚了疼痛的來源。
他右手深入皮甲之內,將裝在內襯裡面的那尊半身雕像……旁邊的黑色小墓碑,拿了出來。
這枚用魂石製作而成的小墓碑,在巴里特的手心中愈發的深邃,像是望不到底的無盡深淵,給人一種不安、惶恐、驚悸的感覺。而在他另一隻手縫中透出的絲絲光線,也在墓碑附近微微扭曲著,彷彿要被吸入其中。
巴里特感覺自己右手的掌心中正傳來一陣陣的刺痛,像是有什麼東西在瘋狂的吸食著他的血肉,而肋骨處的不適則消失不見,顯然刺痛的源頭就是手上的這件事物。
是負能量對生者的侵蝕,巴里特這樣判斷著。之前在沒有佩戴阿爾文法師的魔法吊墜時,他一旦接觸這枚小墓碑,便會感覺一絲絲的刺痛,只是沒有像現在這樣嚴重。
而阿爾文法師的魔法吊墜此時彷彿失效了一般,完全無法像之前一樣,抵禦住負能量對自己的侵蝕。巴里特猜測這應該是因為此時負能量的侵蝕,已經超過了吊墜所能防護的極限。
當時法師將吊墜遞給巴里特時,曾經叮囑過,“我得事先和你說,這個臨時做出來的東西作用有限。不要讓‘幽靈之觸’、‘暗影箭’等法術打到你,也不要指望它能抵抗什麼強有力的黑暗詛咒,更不要太靠近那些能發出藍色火焰的亡靈,因為藍色的‘死靈火炬’同樣會對你造成不小的傷害。我給你的這個小玩意只能讓你免於死亡位面對你的緩慢侵蝕,避免你因此而越來越虛弱,我希望你能清楚記得這一點。”
而現在看來,手上的這枚墓碑使得負能量的侵蝕加劇了。
“快,把你手上的東西放到視窗這裡!”小伊芙有些著急的說,“它現在就像一頭貪吃的小豬一樣,正在不停的吃啊吃的,不斷吞食著周圍那些瀰漫著的的死亡氣息。你如果一直拿著它的話,可能會受到波及哦!”
巴里特揚手將小豬,不,墓碑扔了出去,它在空中打了兩個旋,落在了離視窗不遠的地板上。墓碑的正面朝上,上面的那段墓誌銘——“嘿,別忘了吃飯”,顯得格外諷刺。
“別摔壞了,人家以後還要住在裡面的!”小伊芙高聲的抱怨,隨後蹲下身去,用她那半透明的靈體摸了摸地上的墓碑。
“啊,好疼!咦,我居然能感覺到疼?”小伊芙驚叫著飄到半空,離魂石墓碑遠遠的,“真是的,它剛才咬了我一口,我也得離它遠一點。它可真能吃!希望它在吃飽後還能讓我住進去。”
這枚墓碑的詭異變化和無月之夜幾乎是同時發生的,巴里特不知道二者之間是否有什麼內在的聯絡。他更不知道墓碑此時的變化,是因為來到這裡後才產生了某種不可名狀的變異,還是說,它原本被製造出來時就有這樣的,只是之前沒有被觸發而已。
如果巴里特是法師,也許會對眼前的情況剖析個七七八八,可惜他只是個什麼都不懂的蠻子冒險者,所以在面對他無法掌握,也無法瞭解的事情時,他的選擇是……
睡覺。
他轉身又坐回到了單人床上,將腿伸直,後背和腦袋靠牆(單人床的長度不足以讓他平躺下),打算簡單的休息一會兒。
畢竟這裡是亡靈的主場,在這片空間內的運動和戰鬥都格外費精力。而作為一個心臟依然在跳動的活人,巴里特必須時刻不遺餘力的保持警惕,以免被這片貪婪的空間所吞噬。所以他現在的確有些疲憊。
此時的巴里特雙眼剛剛閉上,便感覺到一股難以控制的倦意和睏意襲來。
“你要睡覺麼?就不怕我偷偷咬你麼?”小幽魂那風鈴般的聲音再次從耳邊響起。
“你如果不聽話,我就會狠狠打你。”巴里特閉著眼睛回答,“會打得你像那個科裡一樣哭鼻子。”
“嘻嘻,我才不怕呢,哪怕你打的再狠,我也不會哭的!”聲音又飄到了他身體的另一側,“我剛到法師塔的時候,也像科裡一樣天天都哭。”
那聲音又接近了一些,就在巴里特的耳邊,卻又壓的很低,像是在說悄悄話一樣,“我告訴你,我其實會很多種哭的方法呢。想要玩具時的哭,和惹禍捱打時的哭可不一樣!嘻嘻,這個秘密連我爸爸媽媽都不知道。”
聲音又轉到了頭頂,“可是那些方法在臭法師面前都不管用。我每次一哭,他就會把我獨自困在一個靜音結界裡。我在裡面無論怎樣喊叫,外面都聽不到,而外面的聲音我也聽不到,就彷彿我幾乎不存在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