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淙望了一眼那雪山,心中泛起奇怪的感覺,冥冥中似乎有什麼東西在召喚著自己。一愣神間,眼前一片黑暗,恍惚間已經穿越了千山萬水,來到了一座竹屋前。那竹屋十分清雅,建在一個池塘邊上,遠遠有琴聲傳來。池塘邊上一對白衣稚童,正在撲蝶為戲。乍一眼連淙以為是姚泉俞雪的兩位女兒,便笑著要去打招呼。再仔細看時,那兩個女孩兒忽然轉過臉來瞧向他,卻分明是張靈徽和蘇淺雪的模樣。那小張靈徽朝他羞澀一笑,拉著小蘇淺雪的手,朝竹屋跑去。
連淙微微一笑,要去看看那兩個小女孩到底搞什麼名堂,卻怎麼也抬不動腳步。一邊顏岐嘲笑道:“喂!大情聖!臉這麼小的小姑娘也不放過麼?”
連淙失笑,小石頭神山上人嘆了口氣,道:“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生死相許。”朝連淙肩上拍了一把。連淙立刻便能活動了。那兩個孩子走得不快。連淙走上前去,小蘇淺雪朝他做了個鬼臉:“喂,你跟著我們做什麼呀?”
連淙正要答話,小蘇淺雪的身子忽然模糊了起來。連淙要去抓住她,但是她朝他嘻嘻一笑,便不見了蹤影。小張靈徽微笑了笑,道:“你不用費心啦。她已經走了。”
連淙心中驀然一痛,問道:“她要去哪兒?”
小張靈徽微微一笑,並不作答,轉身走進了那竹屋之中。連淙急叫道:“小姑娘請等一等!”
竹屋內並無聲息。連淙舉步向前,秀林和尚忽然出現,神情肅穆寶相莊嚴,朝他合十道:“連施主,你不能再向前一步!”
連淙皺眉道:“怎麼你也怪怪的?我要去問淺雪的行蹤,你且讓一讓!”伸手便推。秀林也不阻攔,側過了身子讓開去路:“南無阿彌陀佛。”
那竹屋忽然變得幽深而漆黑,似乎是一張血盆大口。連淙隱隱覺得,這竹屋將吞噬人的心靈。抬頭一看,門楣上出現了一塊白底金字的牌匾,寫著“虛無心”三個大字。尋常的牌匾以黑底金字為多,這牌匾白底金字,上面還縈繞著一層濃濃的黑氣。掛在這原本清雅的竹屋上,詭異非常。連淙略一猶豫,舉步朝門裡跨去。
後面忽然伸過來一隻手,抓住了他的衣領。那人用力極大,差點將他從馬上拽了下來。連淙眨了眨眼睛,那竹屋,池塘,牌匾,和尚,俱都消失不見。回頭一看,只見一對晶亮的大眼中滿是擔憂和怒氣。
阿伊娜朝大流士怒道:“二王子殿下!你做什麼!”
大流士聳了聳眉毛,哈哈大笑道:“我大月氏最美麗最驕傲的小表妹啊,愚兄只是與你的情郎開個小小的玩笑,你這麼激動做什麼?”
阿伊娜氣道:“他剛受了傷,又是第一次遇到這種蜃魔,你還撩撥他!”
大流士趕緊做了副害怕的樣子,又大笑著縱馬而去。連淙見阿伊娜著緊自己,心中不知道是何滋味。正要說話,阿伊娜瞥了他一眼,道:“我只是不想你死在自己的幻象裡!小心著點這些蜃魔,經常有人死在它們手上的!”忽然拿出彎弓,抽出一支血紅鵰翎狼牙箭,朝不遠處一隻極大的紅色螃蟹射去。那箭如流星趕月,厲嘯著將那螃蟹釘死在沙丘旁。邊上一群螃蟹見狀,紛紛鑽入沙土,不見了蹤影。連淙鼓掌笑道:“好箭法!”阿伊娜回頭看了一眼,賭氣般揚長而去。連淙摸了摸鼻子,苦笑了下。
後面的阿依古麗輕笑道:“阿伊娜雖然脾氣有些大,但是我從未見她如此把一個人放在心上。你為什麼對她如此抗拒?她不美嗎?”
連淙信馬游韁,憮然嘆道:“她怎會不美?只是我身上情債太多,能不招惹,還是不要招惹了。”
阿依古麗若有所思,問道:“你是怕傷害了她?”
連淙點點頭:“我有許多事情要做,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與人長相廝守。我要做的事情,怕是九死一生。我已經負了好幾個女子的情債,怕是再也負擔不起了。”
阿依古麗疑惑道:“然則那些女子,你接受她們的時候,便沒有這些顧慮?”
連淙一愣,想了一想道:“其實有時候也有。”又仔細想了想,看了看阿依古麗,我和你說的話,你可別笑話我。”阿依古麗點點頭。
小石頭神山上人忽然跳了出來,做了個鬼臉,笑道:“你說你說!”
連淙笑了笑,抬頭看了看遠處的雪山,沉默了半晌,方道:“我十六歲初出江湖,遇到了一位神仙般的大姐姐。那年她二十四歲,正是女人最美的年紀。我跟在她身邊鞍前馬後一年多,終能與她攜手江湖。只是她雖然近在眼前,我總有咫尺天涯之感。後來我慢慢知道,她一直沒有忘情於她的師父。她帶著我回轉師門,只是為了氣氣她的師父。沒想到她師父真的被氣到了。見了我他惱怒異常,直接抱了她乘風而去。等我再見到他們的時候,她已經成了他最小的妻子。”
阿依古麗笑了笑,道:“這位大姐姐,想必是很美的了?”
連淙自嘲地笑笑:“當時以為她是天仙絕色,後來才發現她的姿容,其實也只中上而已。只是她溫柔嫵媚,倒是真的讓少年人無法抗拒。”
小石頭嘻嘻笑道:“可憐的少年失身又失心,好慘!”
連淙白了他一眼,自己也笑了:“少年人誰能抗拒那樣的女子?其實雖然當時灰心喪氣,難受萬分,現在想想,我還是很感激她給予我的一切的。”
阿依古麗輕嘆一聲:“是啊,誰又能忘記自己曾經的初戀。。。”
連淙瞧了瞧她,輕輕頷首:“是啊。當時只道是尋常啊。”
阿依古麗本來只是想起了自己的初戀情人和丈夫,被他一說,忽又想到了自己年幼夭折的孩兒,忍不住悲慟起來。哽咽了許久,才深吸了一口氣,靜靜無言。
小石頭有點忍受不了她的悲傷,朝連淙道:“那後來呢?後來你又遇到了誰?”
連淙輕笑道:“後來?後來我很是憤世嫉俗了一陣,再不與姑娘動心。直到後來回到雁蕩山,我兩位師妹一位嬌俏可人,一位溫柔嫻雅,才終於讓我走了出來。”
小石頭點點頭:“哦,原來是這樣的啊。”
連淙看了看阿依古麗,輕嘆道:“我師門遭魔教襲擊,小師妹身死當場,二師妹被擄走。我來西域,也是為了找尋我二師妹的下落。”
阿依古麗奇道:“你二師妹被抓到這邊來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