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媽講到這裡,突然又衝我發起火來。
我縮縮腦袋,就此不敢再多看沿途任何。
我媽接下來帶我上了一艘連家船,將我推到一位面色陰沉的陌生老人面前讓我喚二叔公。
我怯生生喚聲二叔公之後,正坐在船頭抽旱菸的二叔公這才緩緩抬起眼皮上下打量我一眼,再沉默著點了點頭。
我媽隨即將我扯進船艙,將零食塞到我懷裡吩咐我待在船艙內不要亂走後,又匆忙離開船艙。
我莫名不安但又不敢違逆我媽的吩咐,只能是待在船艙裡隔著艙簾仔細去聽外面的動靜。
外面持續沒再有對話,只有紛雜腳步聲來來去去。
我在船艙內一直待到天色昏黑,艙簾才終是被從外面掀開。
我急忙站起身,又連連後退。
進來的兩名陌生男人都面色不善,一個手裡拎著套血紅嫁衣,一個手裡拿著麻繩。
我沒後退兩步,就被一把抓住了衣領拖離地面。
緊接著,有破布塞住了我的嘴巴,我被套上了血紅嫁衣被用麻繩五花大綁。
我被嚇傻當場,直到再被抬出船艙扔到甲板上面才再有思考能力。
甲板上已多了很多陌生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雖神情各異,但個個眼底都不缺我最熟悉不過的厭惡情緒。
三艘冥船已整裝待發,滿船紙紮那慘白的臉血紅的唇搭配隨風欲走的模樣在夜裡尤為可怖,巫師如泣如訴的吟唱聲聽的人頭皮發麻。
我滿心恐慌,瑟瑟發抖著努力扭動脖子,想要在人群裡找到我媽。
“別找了,你媽把你賣了。你接下來會被做活人祭嫁給海神。”二叔公的低沉話語,若一記重錘瞬間捶裂我的淚腺。
我僵住了脖子,眼淚奪眶而出。
至於二叔公後續又講了什麼,我完全沒有聽到,只能聽到耳膜震盪起的血液快速流淌的簌簌聲。
時間再等到我被抬上冥船跟紙紮扔在一起,我才漸漸再聽到冥船上巫師如泣如訴的吟唱聲,先忽遠忽近再逐漸清晰。
我盯著黑漆天幕,眼淚不斷滾落,心中交織著絕望和恨意。
我從小捱過的無緣無故的打不計其數,多半來自我媽。
但我從來都沒恨過她,因為我能理解她在奶奶家的過得有多不如意,能理解她需要找個宣洩的出口。
可事到如今,我不得不恨她。
都說虎毒不食子,她並非走投無路快要餓死就把我賣了,而且,賣的是我的命!
小小的我死屍般躺在前行的冥船上,直到冥船上的紙紮被焚燒殆盡,直到巫師的吟唱聲停止。
隨著我被從甲板上再次拎起,有人在我背上捆綁上大石。
我緊接著被扔到海里,身體在冰涼的海水中直線下沉。
我持續沒有掙扎半分,並非是自知力薄。
我厭惡這個世界。
早死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