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軍攻進城來了……”
一聲聲,攪得香寶心亂如麻。夫差帶走了精銳部隊,剩下的,竟是如此地不堪一擊?
司香提了劍走出去。
香寶站在城樓上,看著城樓之下一片修羅戰場,喊殺聲此起彼伏。越軍皆已攻進城來,蒼梧將軍一馬當先。
“香寶!”抬頭,他看到了香寶,眼睛微微一亮,“我來救你回去了!”
見他這樣,香寶正要開口,卻陡然一驚。
四方城門忽然關閉,四面城牆之上,盡是黃甲戰士。金黃的盔甲在炎炎烈日之下,發出刺目的光芒。
“殺!”一個金甲少年現身於城牆之上,金盔遮面,金甲護身,只是聽那聲音,分明是司香!
他手中的長劍在烈日下發出刺目的光芒,香寶不禁微微眯起眼睛,這……是她認識的那個司香嗎?那個口口聲聲喚她孃親的司香,那個一心想保護她的司香?
一聲號令,萬箭齊射。阿福大驚,慌忙想撤兵,可是四門皆已被堵上,根本逃無可逃,避無可避。
這只是一個誘敵之計?難怪夫差有恃無恐地赴黃池之盟,司香修習這麼久,就是為了帶出這樣一支金甲兵團?放勾踐返越,只是為了考驗其忠心,如若勾踐誠心歸順,自然暫時可以相安無事;如果妄圖來犯,便是今日這般下場……
香寶站在城樓之上,眼睜睜看著眾越將在哀號,血的腥味在空氣中流轉。阿福滿身是血,拼命廝殺,竟殺上城樓來。衛琴神色一凜,持劍將香寶護在身後。他認出來了,這個蒼梧將軍就是當年在留君醉裡劈柴給香寶取暖的那個少年!
香寶站在衛琴身後,看著昔日那個憨厚的打雜少年如今這般渾身是血的模樣,一時口不能言。
“香寶……香寶!跟我走!我來救你了!”滿面都是血,阿福衝向香寶,一路砍殺吳兵無數。
香寶怔怔地看著他染滿了鮮血的手,恍惚間,記起了留君醉裡那一塊美味無比的蒸餅。輕輕推開衛琴,香寶走上前:“阿福哥……”
阿福見香寶已經近在眼前,眼中滿是歡喜,伸手來拉她。
伸在半空中的手驟然凝固住,阿福瞪大了雙眼……一支金色利箭貫胸而過……
香寶驀然抬頭,對面城牆之上,一身金甲的司香手執彎弓,弦上無箭,那支金箭,正插在阿福的胸口……
看著阿福仰面倒下,香寶終於伸手,握住了他滿是鮮血的大手。那手上,滿滿的,都是繭,那是年少砍柴時留下的吧。
“香……香寶……”他緊緊握著她的手,“如果……你一直都只是留君醉裡的小香寶……該有多好……”
阿福看著她,咧著嘴笑,口中一片殷紅的血。
“是啊,我也是這樣想的。”握著他的手,香寶跪在他身旁,無力地垂下頭。
“你那時說……你說阿福沒有能力救你,我以為……以為變成蒼梧將軍……就能夠……能夠……來帶你走……”他抽搐了一下,口中湧出大量的血沫。
香寶咬了咬唇,忽然想起了秋雪。
阿福看著香寶,滿目蒼涼。
香寶低頭,將臉緩緩貼上他染血的胸口:“阿福哥,謝謝你來帶我走……”
阿福握著她的手微微一緊,隨即便無力地垂了下去。香寶越來越相信伍子胥的言論了,她真的,就是一個不折不扣的禍水。
耳邊的廝殺聲漸漸弱了下來,衛琴彎腰,一手扶起香寶。香寶雙目空洞地看著對面城牆上,那一片刺目的金色……
“衛琴……”低低地,她開口。
“嗯,怎麼了?”衛琴低頭,有些擔憂地看著她。
“我……真的是禍水吧。”她開口,聲音細如蚊蚋。
衛琴沒有出聲,只是擁緊了她。
越軍慘敗。
回到宮裡的時候,宮裡又熱鬧了起來,大家都在說太子殿下如何如何英勇。香寶在梓若和喜樂擔憂的目光裡,回房,爬上榻。
她一廂情願地想守住司香,卻忘記了,他並不是一個普通的孩子,他生在宮中,他長在宮中,他是夫差的兒子,他是吳國的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