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了,夫人?”
冷風吹過,火苗晃了晃,熄滅了。梓若忙關了門,又重點了燈來。
香寶伸手接過燈盞,湊近了夫差,只見微弱的亮光下,夫差靜靜地靠在她的懷中,狹長的雙目緊閉著,全然沒了平日的張揚囂張,只剩下蒼白,嘴唇竟略略帶著青紫。
香寶大驚,他……莫不是中毒了?!
“快去叫醫師來!”來不及細想心中的慌亂是從何而來,香寶匆匆吩咐梓若,聲音尖利得連她自己都被嚇得呆了一呆。
梓若也被嚇了一跳,隨即忙應了一聲,轉身開門,匆匆跑了出去。
冷風灌了進來,燈又滅了,守夜的侍女似乎才驚醒,一個個都慌慌張張地跑了出來,關門的關門,點燈的點燈。
香寶彷彿毫無所覺,只是回頭看向靠在她懷中的夫差。就如那一日在密林之中一樣,他睡得那樣的毫不設防。下意識地伸手撫平他眉間細小的皺褶,香寶抬手拭去了他額前滲出的冷汗。
低頭看著他,香寶沒有動,梓若已經去請醫師了,大概再過一會兒,他的身邊……就沒有她的位置了。
“大王怎麼了?”第一個趕到的是伍子胥,果然不愧是忠臣良將。
醫師沒到,他倒到了,訊息如此之快,他究竟有多少耳目潛伏在這四周?只是這樣一想,香寶便不寒而慄。
“不知道,梓若去請醫師了。”香寶沒有抬頭。
伍子胥冷哼一聲,揚了揚手,跟在他身後的侍衛便上前扶起夫差,將香寶隔離得遠遠的,彷彿她是什麼髒東西似的。香寶知道掙扎無用,便沒有白費力氣。
不一會兒,醫師到了。
香寶靜靜地站在角落裡,透過一堆人,看著那醫師診斷。許久不見的雲姬圍在榻邊,正哭得兩眼通紅,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解的禁。
“什麼?大王中毒了?!”聽到醫師的話,伍子胥大驚失色。
香寶也怔了一下,果然是……中毒嗎?遠遠地看著那個躺在榻上無知無覺的男子,她一時有些怔忡,這樣的人,居然會中毒,究竟是誰下的手?還是說……他們已經按捺不住開始行動了?
只是夫差若死了,對他們又有什麼好處?
“你這禍水,究竟幹了什麼?”伍子胥大步走到香寶面前,怒斥道。
“伍相國認為是我下的毒?”香寶抬眼,淡淡地看著他。
“你這越國妖姬,處心積慮地靠近大王,難道還有其他目的不成?”伍子胥氣得鬍子一抖一抖的。
“莫非伍相國認為我會笨到在醉月閣下毒殺人,然後再遣梓若去請醫師,唯恐眾人不知?”退了一步,香寶道。
伍子胥冷冷看著她,香寶也不挪開目光。
“姑父,一定是她,一定是她毒害大王!”跪在榻邊滿面淚痕的雲姬指著香寶厲聲道。
伍子胥冷哼一聲,沒有再看香寶,也不理會雲姬的叫囂,走到榻前細細地詢問醫師。
“大王究竟所中何毒?”
“這……”那醫師猶豫許久,有些為難,“暫時還不甚明瞭。”
聞言,伍子胥眉間的皺褶更深了,隨即轉頭看向香寶,已經略顯渾濁的雙目陰沉沉的有些可怕。香寶依然沒有迴避他的審視。好半晌,他才將目光從香寶臉上移開。
醉月閣裡前所未有的熱鬧,香寶安靜地站在門邊看著一堆人圍在榻邊,看著宮人侍女來來回回,看著數十名醫師依次診斷。
天,不知道什麼時候,已是大亮了。
大雪下了一夜,還未停,只是越來越冷了。
遠遠看著那些醫師一個個皆面有難色,香寶不自覺地皺起眉,透過人群看著躺在榻上、雙目緊閉面色蒼白的夫差,轉身走了出去。
勾踐他……已經開始有所動作了嗎?一路低頭思索,冷不丁撞了人,香寶下意識地低頭道歉,一抬頭,卻是鄭旦。
“你哭過?”看著她微紅的眼眶,香寶有些驚訝。
“與你無關。”
“大王中毒了,你知道嗎?”想了想,香寶道。
“你在懷疑我?”鄭旦冷笑。
香寶笑了一下:“你想太多了。”說著,與她擦肩而過,繼續往前走。
“我恨你。”身後,鄭旦忽然開口。
香寶訝異,轉過身看她:“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