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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喪葬與出殯

上一章寫到,呂文東,來找我,說我奶奶死了,叫我速歸,我把他罵了。

但心裡有點犯嘀咕,我奶奶身體可是非常的不好,我有點懷疑是不是真的。

我加快腳步,往家小跑,距離我家大門還有二三百米,我就聽見一片哭聲,我心砰砰亂跳,沒解下鉛塊就嗖嗖嗖三步並做兩步,跑的那速度,也真的不慢。

來到家門口,我停住了,黑壓壓一片,能有一百多人,我擠進人群,穿過人群,進了東屋看到我奶奶,穿著壽衣,躺在地上臨時搭建的木板床上,我爸嚎啕大哭,我媽和我五個姑姑,哭的泣不成聲,我看到滿屋子人,我愣住了,幾秒鐘後,我反應過來了,我哇哇大哭起來。

陰陽先生給我帶了孝帽子,穿了白色孝袍子,扎一條白色孝腰帶,穿一雙白色鞋。

我跪倒在地,哭的鼻涕過河。我爸爸一點形象也不講了,一邊哭一邊喊俺的親孃啊啊啊,我表哥,表大爺,姑夫,以及我爸爸單位同事,朋友,陸續全來了。

陰陽先生,宣佈家屬到齊,抬屍入棺。我爸爸趴在我奶奶身上哭的起不來。

我姨夫和我姑父,把他扶起來,說,很多事還等著你拿注意,你這怎麼行,控制控制。

我爸好半天才稍微穩定下來。和陰陽先生說,該咋辦,您費心吧。陰陽先生說,點長明燈,拿了個碗,到了一碗油,點了燈,又說,拿打狗棍,然後弄了三個比值的木棍,上邊弄了點棉花,又說,栓絆腳絲,弄了個繩子把我奶奶的腳腕子綁上了,又說,開天光,明目亮堂堂,拿個樹葉還是什麼來著,佔了點水,在我奶奶眼睛上比劃了比劃,開地光,什麼什麼的,開言路什麼什麼的,開耳聰什麼什麼的,反正是一大套,我根本弄不明白,他在哪連說帶比劃的,然後最後說,臺吧。

我姑姑們,一個個哭的淚人似的,我老姑哭暈過去了,掐人中半天才緩過來。

當晚,我爸爸和我四個姑姑,守靈。我三姑沒來,因為當年送人了,聯絡不到。

我們跪在靈棚外,見到人拿紙來,就得磕頭,別管是誰。就是個磕頭。

哪怕他拿一張紙,只要他往火盆一放,我們哥倆就得磕頭。直到後半夜,我爸爸跟我們說,上後屋,睡覺去吧。

我們起來到後屋睡了半宿。次日凌晨五點起來,到前邊靈棚跪著,不間斷的往火盆裡添紙錢,直到第二天夜晚。

我媽和我姑姑們守靈,我們睡覺去了。第三天清晨,我家滿院子花圈,從靈棚擺放分兩排,一直襬放到岔道口,院子裡也是。

粗略估計得有個百八十個。上邊寫輓聯,誰誰誰敬獻。陰陽先生寫碑文,徐府劉氏太君,生於公元多少多少年,故於公元多少多少年,生平主要事蹟。

寫悼詞,生前主要功績。然後陰陽先生主持,開棺材蓋子見最後一面。

囑咐我們,無論是誰,不許說話,不許喊人名,不許大聲哭泣,家屬依次上前,從我爸開始,因為他是長子,也是唯一的兒子。

然後是我哥哥,因為他是長孫,然後是我,我看到躺在棺材裡的奶奶,剛要哭,陰陽先生和我姑姑,立刻嚴厲眼神告訴我不許哭。

然後是我媽媽,然後是我大姑,二姑,四姑,五姑,沒有一個人敢出聲。

即使流淚也沒有聲音,我媽媽包了七十七個餃子,端了一碗,放在棺材前面貢品桌子上,其餘的,我父親母親和我姑姑們還有我們哥倆,一人吃幾個。

那餃子一個也不能多,一個也不能少,必須是七十七個,因為我奶奶七十七歲。

每人分吃說是福澤子孫。又是一大套說詞,我也弄不懂。然後陰陽先生,叫我爸爸,訂棺材蓋子,訂一下,喊一聲,娘躲釘,娘往左躲,娘往右躲。

我爸爸一邊哭,一邊釘棺材蓋子,還得喊。棺材蓋子釘完,陰陽先生,宣佈,起靈摔盆,我爸爸跪在地上,舉起瓦盆,摔得粉粉碎。

吹鼓手喇叭🎺吹的嗚哩哇啦的,曲調哀傷,我爸爸在前邊打著翻,我和我哥哥跟在後面,但未成年不許去墳地,但是可以送到最後一個十字路口,我媽媽和我姑姑是女的,不許去墳地。

到了最後一個十字路口,我們就都跪下磕頭,然後回來了。我爸爸後邊跟著我的姑夫們,我的表大爺,成年的表哥們,還有沒出五福的親戚們,再後邊是抬棺材的,再後邊是我父母和我家親戚的朋友們。

一路走,一路撒紙錢,抬棺材的可以換槓,但棺材決不能落地,可以慢行,但決不能停止,在路上無論遇到什麼車,必須殯葬隊伍先行。

到了墳地,我爸爸填第一把土,然後是親戚,然後是朋友。棺材入土埋葬後,我爸爸上第一柱香,然後把我爸爸扎的馬,還有童男女,用人僕人,還有電視機等等,船轎車什麼的,還有我姑姑們,每人紮了一頭牛,還有車牧童,全燒了,在墳前栽種兩棵松柏。

念悼詞,磕頭燒紙。送殯隊伍回來後,我父母請各位親友吃一頓打飯。

初一十五上香,年節忌日上墳。頭三年不許貼門神,不許貼對子,不許放爆竹。

胳膊上用黑布,繡白字,帶孝。我們東北地區,殯葬基本就這樣,我們家我奶奶出殯,我就記得這麼多,那時候,我才十一歲,記得不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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