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崇昭看見他,手不自覺的顫抖了一下,隨後將碗遞給小梨,嘆息道:“是我害了你。”
小梨大概明白了什麼。
人類有個臭毛病,那就是奴僕要代主子受罰,尤其是高貴的主子。
像茵襄當年闖禍重重,老族長也沒讓她這個最親近的侍女受罰。由此可見這項不成文的規定是有多荒唐。
沉木沒什麼神色變幻,只是低眉道:“若不是王爺最後為屬下擋了那一杖,屬下早就不在這裡站著了。為王爺擋箭,是屬下的福氣。”
李崇昭皺了皺眉,道:“聽說是孟小姐替你找了大夫,怎麼樣,如今可有大好?你若是身上有傷,只管找府裡的御醫討藥。”
沉木道:“已經大好了,王爺若不嫌棄,屬下願為王爺終身效命。”
李崇昭搖搖頭:“不要再說這樣的話,我從未將你當過下人,你也不要妄自菲薄。”
沉木沒有說些什麼,只是應了一聲,隨即抬著不便的左腳走出了屋子。
小梨有些納悶的看著他,一個想了很久的問題終於問了出來:“沉木是怎麼成為你的貼身侍衛的?他看上去並不像一個家僕,反而像是江湖裡的俠客。”
李崇昭道:“說來話長。當初我年幼時,經常往孟家跑,一日見了孟小姐身邊一個小廝能空手射鷹,我記得當時沒怎麼表露出心思,孟小姐卻直接把人送了我。當年那個小廝就是沉木,他隨我一起長大,從皇宮到這王府,個頭長了話卻越來越少。不過他雖話少,人卻不壞。”
小梨點了點頭:“總是覺得奇奇怪怪的。”
李崇昭笑了笑:“你總是愛多想。”
小梨嘆了口氣,李崇昭不知道想起了什麼,突然認真的扣著她的肩膀道:“小梨,如果我不是什麼王爺了,你還會一直陪在我身邊嗎?”
她笑道:“你不是王爺難不成還是王八啊?”
李崇昭卻完全沒有打趣的心思,他道:“三日後夜裡的戌時,我在紀老的攤鋪那裡等你,我們一起逃走。”
小梨有些反應不過來:“逃走……為什麼?”
李崇昭看著她:“我無法改變事實,也不想違背心意,如果你願意,我就帶著你離開皇都。天下之大,沒有我們不能去的地方。”
小梨皺了皺眉:“可是你還有親人在這裡,你不會捨得離開的。”
他卻皺了皺眉:“除了母親,我再也沒有其他的親人了。只當兒子不孝,沒有辦法再孝順她了。”他定定的看著她,“這兩個月以來,我一直在想這件事。或許正如父皇所說,我生來就是天生反骨,行事總是逆著天意。但是我不願意就這麼枯死在這所皇城裡,我想和你在一起,只有我們兩個人。”
這話像是夢中出現過無數回的話,小梨一瞬間以為自己在做夢。她想都不敢想的現實,就這麼出現在她眼前。
她以為他有萬千的顧慮,所以情願做他的小妾。可是就在此時此刻,這些話,像冰冷的水,像滾熱的烙鐵,讓她清醒起來。骨子裡那份野勁似乎在咆哮著,奔騰著。
一生一世一雙人。
聽起來那麼讓人動心。
她怎麼可能會有顧慮,她從來就是沒有太多顧慮的人。如今一個人,一顆心,全都壓在他的身上,她只信他。
小梨眼中有淚花,卻笑的甜蜜,撲上去抱著他的脖子:“三天後,我一定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