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焦還是不滿意這個回答:“我剛才就說,你這錢鑄造不易費工費時,豈不是得不償失!”
這回姜田笑的更開心:“寧大人有所不知,這錢不是鑄造的,而是壓制的,若說費錢,也就是費個機器的添置費,剩下的幾乎沒有成本。”
“壓制?”工部尚書廖遠聽了一皺眉頭,本來這種會議他就是個打醬油的,但是提到了自己不知道的鑄幣方法就不能再沉默了:“姜大人可否說說何為壓制?”
姜田只好簡單扼要的跟這些人提了提衝壓的原理:“綜上所述,只要是原料和人工充足,一臺衝壓機一個時辰能製作二百四十枚硬幣,若是工人熟練這個數字還能翻番,而一臺衝壓機的價格也並不昂貴,相比過去只能用一次的泥模鑄造可算是省事又省時。”
還別說,人力衝壓機在姜田迄今製造過的機器中算是最便宜的,因為結構簡單外加原材料普通,除了合金鋼的模具之外就沒有貴的東西,當然前提是你要有厚度均勻的銀板,否則衝壓下來的東西要麼缺斤短兩字跡模糊,要麼就會因為厚度太大人力壓不下去。那幾個只為了反對而反對的人自然沒了話說,他們沒想到姜田悶在作坊裡就是為了造出這種東西,一個時辰要是能製作三百個銀元,那用不了幾個月就能將銀元裝滿國庫。
曹陌似乎還會想抵抗一下:“你這銀幣雖說精美,可也用不著連邊緣都有這麼多花紋吧?再說最重的銀幣只有一兩……也就是五十克。若是今後天下都用這種錢交稅,那這存放似乎也不太容易吧?”
姜田心想嫌佔地方?以前用元寶的時候也沒見你嫌那玩意造型太另類:“此事好辦,用厚紙每五十枚捲成一卷,放在箱子裡絕對比元寶佔地小。再說此銀元就是因為這些花紋才值錢的,尚書大人想必不希望收上來的錢全都縮水的小了一圈吧?有了這些花紋在,只要收錢的時候看一眼就能避免鑿邊盜銀的情況,就算要收下那種錢,也是按價折算,這反倒是比過去的碎銀子和元寶要準確的多。”
這夥人這才明白人家是有備而來,自己能想到的問題人家都已經有了解決辦法,再說這錢看著的確是漂亮,加工還不費事,還有什麼理由阻止新錢流通?就只因為裡邊的銀含量太高?別忘了自己以前買東西的時候,若是被人找零給了幾塊碎銀子,那可是嘀咕著不知道成色幾何啊!
一直在打盹的張韜突然發話了:“既然諸位對新幣沒有問題了,那朕就下旨加緊製造此物,力爭三年內在全國普及。”
感情這皇帝一直在假打盹,他們也的確是沒有反對的理由了,所以這條透過了。可是此時誰也沒想到,正因為這些銀幣的質量太好,所以各國的商人在換掉手中的西班牙、荷蘭等國的銀元之後,並不會急於將手中的中華銀元花掉,他們要麼是留待下次交易的時候使用,要麼就是拿回歐洲當寶貝似的存起來,所以中國的銀幣發行量一直都很大,可國內的缺口就是不能堵上,最後反倒促成了中華貨幣變成了全球結算貨幣。那些西班牙從美洲運來的白銀乾脆也不鑄造成銀幣了,而是直接將銀錠拉過來換中華銀幣。
見貨幣樣本透過了審查,姜田疲憊的翻開幾個記事本:“我們現在討論一下關於銀本位貨幣體制向銀幣本位改革的基本問題……”
又是一大串的新名詞,什麼叫銀本位,說白了就是國家財政以及各項收支都按照銀兩的價格計算,而銀幣本位顧名思義就是將原本統計單位中的兩換成了元,這看似好像沒有什麼區別,卻是金融體系建立的關鍵一步。
“眾所周知,自打前明正德年間開海禁通商,這佛郎機人仗著南美的銀礦是大量的向咱們這運,換走了無數的瓷器和絲綢等物,所以國內銀價節節走低,但是鑄造成銀幣之後,由於衡量其價值的不僅是含銀量,所以從某種意義上說,咱們完全可以用一萬兩純銀造出一萬枚以上的一兩銀元,而不用擔心白銀波動造成的貨幣不穩……”
姜田又侃侃而談的從貨幣儲備說到通貨膨脹,或者暫時發生不了的通貨緊縮,還有就是為了紙幣成為主流而進行過渡,但是說別的其他官員也許只能是聽眾,但說到紙幣則是一個個深惡痛絕,大明的寶鈔歷歷在目,那種紙貨幣就是個笑話!於是姜田又得耐著性子跟他們說說貨幣超發的問題,等這些都說完,一上午的時間也就結束了,別說是那些老頭神態複雜,就是張韜都沒想到有這麼多的彎彎繞。
“其實也沒什麼,後世那些理財宣傳中很多都有金融類知識的內容,若是想讓自己的存款跑贏物價上漲,不少人都要剜空心思想著如何投資,所以知道點這種知識並不能讓人驚奇。”被迫留下了吃工作午餐的姜田和張韜仔細的說明:“大明寶鈔的失敗就是朱元璋過量超發造成的,並且就連官府都不承認這種東西,你說印多少不都是白搭嗎?”
隨著姜田的講解,張韜終於搞明白了什麼叫貨幣超發,顯然用白銀做硬幣不會有這些煩惱,民間的一些銀莊、票號甚至都可以參與到兌換的活動中去,慢慢地人們相信了紙鈔的面值之後,就等於打好了將來全面改用紙幣的底子。若是世界主要國家也承認了紙幣的購買力,那不僅是為向著金本位過渡創造了條件,同時還能使用各種金融手段為槓桿大肆的掠奪世界的財富。沒經歷過金融危機的張韜聽得直髮愣,他很難想象出那些所謂的銀行家、金融家們,只是利用了一些金融手段,就能讓一個小國徹底破產,更想不到僅僅是這些人就攫取了世界上大部分的財富,更想不到世界通用貨幣裡邊的貓膩簡直讓人膽戰心驚。
“這就是現實!”姜田也同樣感嘆於這個職業的光輝前景:“美國人在二戰後靠著操縱金融,幾乎控制了半個世界,剩下的半個就是完全不聽話而且還有可能瓦解自己的********敵人,放在這個世界裡,偉大導師們都還沒出生呢,所以我們有著大把的機會,用相對和平的手段來征服世界。”
姜田的期望是很美好,但是這個過程絕對不是一兩代人就能完成的,所以張韜是看不見夢想實現的哪天了。但是為了迎接那一天的早日到來,他還要先組建一家中央銀行,以便為將來的金融體系服務。
和一幫老頭扯皮拌嘴的忙了一個上午,姜田開始懷疑張韜是故意將自己拉出來做擋箭牌的,可自己畢竟也只是半桶水的能耐。剛才皇帝前輩剛剛有意要他接手中央銀行,姜田腦袋立馬搖的和撥浪鼓一樣。這和製造機器不同,裡邊抽象的東西實在太多,自己不是這個方面的專業人員,真要是當什麼中央銀行的行長,只會給國家造成無可估量的損失。再說現在雖然不會產生多複雜的金融活動,但是連股票都沒買過的姜田還是本能的拒絕了這個任命。
摸著自己新剃的頭,還好那個御用的理髮師有兩把刷子,沒有將大好的髮髻剃成革命黨造型,可是也無法和後世那種隨心所欲的髮型想比,除了清爽了不少之外,姜田反倒感覺腦袋輕飄飄的有點彆扭:“就算要強調我是帝黨,也沒必要真的理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