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句俗話叫“窮山惡水出刁民”,此話雖然是有以偏概全之感,但是也側面反應了這中州各地的一種人文現象。
離江上段和下段,往來船隻依舊是很多,朝廷的監控和管理自然是非常的嚴苛。可是這中段的七百里,大多數時候是兩岸連山,略無闕處,中間偶有靠腳停歇的地方,但是也都是在十分偏遠的鄉村小鎮,難免會有朝廷力有不逮的時候,自然而然會有些流寇土匪,佔山為王。
“大哥,咱們要不……”
一個看上去十幾歲,有些憨厚的年輕人,正被兩個更年長些的男子夾在中間,他一臉犯難的看著身邊的那個更加孔武的人,似乎想要說些什麼。
“你小子給我閉嘴!要放屁也給我憋回去!”
這個大哥看上去面色鐵青,似乎很是不高興。只見那個少年又看了眼另外的那一個人,有些羞愧的說道:“二哥,我也只是找那屠蠻子要了點錢買藥,爺爺都快不行了,難道要看著他死嗎!”
“還有臉說!”
不等那個二哥開口,大哥又是一陣怒罵。
“你也不看看那人是誰,屠蠻子!那是個殺人放火,燒殺搶掠的土匪頭子!爺爺一生清清白白,錚錚鐵骨,你要他用土匪搶來的錢續命?他就算好了也會自裁死在你面前!你這是要讓爺爺死都不能瞑目啊!”
這大哥又說越生氣,差點就要動手抽這個眼前的不懂事弟弟,旁邊的老二看見了連忙過來阻止了自己的大哥。
只見這小弟一臉委屈,雙眼止不住的流出了眼淚。
“可我,可我就是不想爺爺就這樣死了啊!那是爺爺!咱們唯一的親人啊!”
這大哥聽到這,放下了要打這個弟弟的手,一臉的黯然。他轉過了頭,三個人都沉默了。不一會兒,他扭過頭來,一臉深情的看著自己的兩個弟弟。
“這都是命!既然留不住,就讓爺爺走的高興點吧!”
弟弟的眼淚還是收不住的,鼻涕都出來了。這三兄弟在這寒風瑟瑟的冬天,居然穿的還是夏天的破破爛爛的汗衫,三個人的胳臂就沒有一個人是遮住了的。好在三個都是非常高大壯實的漢子,勉強在這個冬天裡看上去不至於那麼單薄。
“好了,都這麼大的人了,哭成這個樣子做什麼!錢自然已經花了,藥也已經熬了,覆水難收,只是以後就千萬不能再去找那個屠蠻子了!我們這次也是過去和他表個態,錢我們鄭家人收了,我們鄭家人就一定會還!但是那些土匪勾當,我們絕不會同流合汙!”
這二哥寬慰著自己的弟弟,也示意讓自己的大哥不要那麼大的火氣。畢竟雖然弟弟找錯了人,但也是好心。
於是乎三兄弟繼續著自己的腳步,朝前不遠的燕顧山土匪窩裡,大步邁去。
這燕顧山本是當年燕國的領地,當年被靖武王和他的手下們,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給打了下來。此山山勢險峻,易守難攻,有“宋國西部第一山”的稱呼。因為山勢險要,這敗退的燕軍走投無路,都縮到上面了,憑著山上的野味山珍,竟然還硬抗了一兩個月。
不過後來,這宋軍先鋒官一發狠,帶上三百死士趁著夜色摸上山去,縱火放煙讓燕軍陣腳大亂,一陣砍殺之後更是四散逃亡,周圍的伏軍趁機一鼓作氣拿下敵軍。不過那些死士也是死傷慘重,等援軍上來山上時,三百人已經打到只剩二三十人,有點還是半死不活,看著有口氣,才給拉回去救了回來。
死士們各個臉上都是一層厚厚的血,有自己人的,更多的是敵軍的。這宋軍拿下這燕顧山的殘軍之後,又接著一路往西打了兩百來裡,這才奠定了宋國西部的局面。那剛剛當完死士又繼續衝鋒的先鋒官,也被靖武王冠上了“拼命三郎”的稱號。
如今這燕顧山,除了山石上的刀痕槍印,已然看不出戰爭的痕跡了。而以前負隅頑抗的燕軍,如今也換成了佔山為王的土匪。
這山寨大堂裡,巨大的火盆中,柴木燒的噼啪作響。一群五大三粗,凶神惡煞的土匪正滿嘴流油的吃著肉,喝著酒,摟著搶來的姑娘。
一個坐在大堂之上,椅子上墊著虎皮的壯漢,正敞開著滿是胸毛和刀傷的胸膛,一把抓住罈子咕嚕咕嚕的大飲了一口,此人正是這山寨的主子,屠大牛,人送外號“屠蠻子”。
“這他孃的‘洛神淚’還真是比那‘君莫笑’要好喝的多啊!”
下面的一個小弟樂呵呵的笑了起來。
“大哥!要不咱們下次去搶了那酒行,抓了那掌櫃夥計過來,天天釀酒來孝敬大哥您啊!”
“說你傻你他孃的還真是笨,這‘洛神淚’是京都運過來的,哪是咱們這些個破地方的掌櫃夥計能搞出來的,再說他孃的這酒行開在州府上,你他娘難道跑去和州軍幹仗不成!”
這個屠蠻子一臉不屑又一臉高高在上的怒罵道。
“大哥英明,是小弟片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