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南一手杵著劍,而另一隻手插在了腰間,站在原地長吁短嘆起來。
伴隨著北海戰爭的推進,和第二冬天的到來,即使是號稱“和平之邦”的瓦魯諾市也不能再保障它那超然的地位,匆匆的收過一輪夏糧之後,那些早年間遷移出去城外的移民們又搬了回來。
而與之一併歸來的,自然還有去歲一併趕來圈地為主的三位男爵。
只不過此時的他們再沒能像是一開始來的時候那般都居住在一起,而是各種有了各種的圈子,短短的一個春夏的時間雖然還沒能使得他們完全拋棄過往的友誼,但卻也硬生生的增添出幾多生分出來。
米切爾森和蒙哥馬利早早的跟北海的幾個貴族連上了姻親,雖然過程又幾多艱辛,他們初來乍到找不到相當門當戶對的物件,但到底還是分別攀上了一位伯爵的次女和一位騎士的長女這兩門親事。
他們坐擁富饒的封地和廣闊的前景,而當地的貴族有人脈和積蓄,這種婚姻對於雙方都是有好處的。
對於領主來說,沒有什麼事是發展和壯大自己家族更為重要的。特別是像他們這種出來乍到根基淺的年輕人,萬一自己遭遇什麼不測,還沒有一個合理的繼承人,那麼先前他們本家族對他們的投資和他們自己所付出的一切艱辛努力都將毫無意義,只能做給他人當嫁妝。
在忙活完自己的婚事之後,這兩人最初也沒有忘記為他們的小兄弟找上一個,有了最初的經驗之後,他們兩人甚至聯手為柯南找上了一個伯爵之家的長女,而且還是一名子嗣繁多,家族力量強大的老牌伯爵,很有可能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有機會榮登公爵的寶座(車亞伯爵)。
他們認為自己做了意見大好事,卻不想到柯南以自己年齡太小而一口回絕,甚至沒有給這兩個熱心的大哥以迴旋的餘地。
而後來的草原騎兵入侵事件更是加深了他們之間的矛盾。
柯南既沒有來的及通知蒙哥馬利做好可能的防守,同時也沒有像米切爾森求助。
雖然當時是有情況緊急的因素在內,但他們三人之間卻因此真的豎起了一道難以彌補的裂痕。
以至於此次冬季再度來臨之際,他們除了偶爾在聚會上有過幾次照面之外,私交便是少了許多。
因為韋迪亞到底還只是個半大不大的孩子,何塞決定臨時訓練蒙哥作為自己的副手,而米切爾森則是因為他長袖善舞,而跟鎮長打成了一片。
倒是埃米還有意無意的撮合他們最初來到北地的四人,但他們已然沒有了什麼共同語言。
蒙哥終日混跡與酒館和傭兵會所之間,好似在那邊發現了自己新的人生真諦,而米切爾森則是在威廉的幫助下在市中心有了一間自己的小樓,租期為二十年。
當然,即便如此,柯南卻也並不在意這一切的發展,他同樣也有自己的事情可以做。
譬如,參加老鎮長的喪禮。
這位為小鎮付出了自己一切的老人呢最終在一片雪夜結束了他坎坷的一生。
對於城市的許多新鮮面孔而言,他們對這個老人並不感到多麼熟悉,似乎這只是一個有名望的鄉紳,每每鎮上有什麼重要活動的時候,總是要在什麼不起眼的地方露露臉。
但對於生於斯,長與斯的一些老居民們來說,他更像是他們對瓦盧諾鎮的一種回憶和象徵。
所有人都知道,小鎮是何塞騎士拉來援兵守住的,而卻罕有人記得康諾丁公爵領的女主人是喬伊斯鎮長的小女兒。
所有人都看到了現任市長漢姆斯的大興土木,領導城市繁榮壯大,卻不知道是喬伊斯鎮長最初用自己三個兒子的生命才奠定了此地商塢的地位。
總之,這座城市最終少了一個活著的傳奇,而多了一塊有故事的墓碑。
鎮長是韋迪亞親手下葬的,就連他的父親何塞在這件事上也沒有過多的插上手。
那個十三歲的少年,用自己並不寬厚的肩膀一鏟一鏟的拋開了一塊足矣放下棺材的凍土。
對他來說,喬伊斯是如同祖父一般重要的親人。
喪禮的規模不大,一切從簡。從鎮長生前的小屋到城市西邊空地上的墓地,不過幾百步遠的距離。鎮子裡隨便僱了幾個年輕人就抬過去了。
鎮上已經滿頭白髮的石匠一把推開了已經技藝相當嫻熟的兒子和他的兩個徒弟,親手為喬伊斯雕刻了一塊石碑,上面只寫了一句話。
“當他初到此地時,這裡還只是一處農莊,而當他撒手人寰,瓦盧諾已經成為北地之中冉冉升起的一座商業重鎮。”
若是老頭九泉之下仍舊有知,想必定然是幸福的。
因為這本身對他來說就是一生事業的寫照,至於他為人慷慨,急公好義之類的性格,則是完全沒有大書特書的必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