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一個騎士的兒子,一位將軍的學生,無論從那種身份的角度考慮,為了從十幾個、二十幾個騎兵手中救出五十多名騎手,帶上數百名步兵都是極為不合適的,但韋迪亞到底是拗不過市長大人和柯南的勸,親自領兵,率領著那隻隊伍前往了河畔,以至於在陽光照耀著如同魚鱗般閃爍的河水上時候,何塞騎士望著那亂糟糟而龐大的隊伍,不禁有些憂心似的上前問過自己的兒子。
“韋迪亞,市長大人是在準備一場戰爭嗎?”
韋迪亞望著身上帶著血跡,但精神依舊旺盛的父親和他的傭兵們,頓時便明白了戰爭的結局。他試圖性的組織了一下語言,有些磕磕絆絆的回答道:“沒有戰爭,父親,沒有戰爭,我只是,奉市長大饒命令,帶這些人手過來支援……過來協助你清掃那些入侵者。”
何塞騎士抹了一把臉上還摻著些血的汗水,露出了一副不可名狀的疑惑表情。
“是你們都瘋了,還是我瘋了。我們大普魯斯的戰士們像來都是以一敵二甚至是敵三,區區十幾個草原騎兵,用這麼大陣仗,是準備把指揮官累死嗎?”
韋迪亞緩過神來,頓時也是覺得有些尷尬,但這畢竟也算是他的決策之一,更是他第一次試著親自率領軍隊,於是便硬著頭皮回答道:“父親,這片區域太寬闊了,我只是擔心您找不到他們,或者是過度分攤了兵力……”
聽過兒子的一番話之後,何塞騎士有些懊惱似的道:“這裡是我們的地盤,我們的土地,就連樹上有幾隻鳥,我們也應該弄得清楚,怎麼可能會找不到一群身上帶著這麼臭魚腥味的草原人?年輕啊,太年輕了。看來我的將軍只教會了你理論,在實踐的方面,你還有很長的一段路要走啊。”
何塞騎士的一番話的一眾趕來支援的幾位衛隊的隊長有些羞臊,他們低下了頭,韋迪亞騎士到底還只是個孩子,可他們可是打過“大仗”的人,怎麼能頭腦一熱就跟著湊起了熱鬧呢?
但韋迪亞此時卻在心中另有一番疑問,所謂的“聞著鹹魚味”並不能算是一個合理的解釋,正當他準備開口的時候,一直騎在馬上,困得頗有幾分神魂顛倒的柯南有些幽怨似的問道:“騎士大人,既然您已經取得了如此輝煌的勝利,那為什麼不趕緊回到城鎮裡面修整一番呢?倒也省的漢姆斯大人為您提心吊膽,您可知道,瓦盧諾的教士們可都在用著心為您做祈禱呢。”
正當他們在閒談之時,一位騎著馬的傭兵從河流遠處趕了過來,他顧不上朝著何塞騎士行李,只是急匆匆的喊道:“大人,東邊!東邊!”
韋迪亞和柯南聽不懂其中的含義,但何塞騎士卻愈發的打起了精神,全然不像是一夜未眠的樣子,眼看著就要發號施令,準備帶著部隊往東趕去。
傭兵一邊大口喘著氣,一邊望向了韋迪亞的隊伍,有些呆滯的看了這數百人好一會之後,才轉過頭去,準備跟何塞騎士進一步彙報自己的所見,但何塞騎士此時已經不在剛才的位置,傭兵趕忙四下裡找了一遍,最終在東部的林地中找到了一個的身影,約莫著是何塞騎士的英姿。
整個瓦盧諾就沒有比何塞騎士更懂騎馬的大普魯斯人,甚至是那些號稱是馬背上長大的草原人,單單掄起騎術來,何塞騎士也不會差多少。傭兵自知是追他不上,於是便乾脆一邊追趕他的步伐,同時又朝著何塞騎士的背影大喊起來。
“大人!東邊,只有痕跡!痕跡!”
傭兵破銅鑼似的嗓音將何塞騎士緊緊的拽了回來,胯下雜毛色的戰馬還肆陸陸的發出些許的聲響。望著這一幕,柯南的臉上露出幾絲尷尬的神色,但韋迪亞和一眾衛士們卻顯得有些習以為常。
何塞騎士有些詫異的轉過身,臉上掛了幾分顏色:“他們就在我們眼皮子底下過去了?還是一群重騎兵!”
傭兵有些失落似的點零頭,隨即道:“大人,根據我去現場的判斷,就應該是昨晚我們在和草原人作戰的時候,沿著另外那條路溜出去了。”
韋迪亞的喉嚨很是輕微的滾動了兩下,但是嘴巴最終沒有張開。
騎士卻是不以為然的道:“既然他們走了,那就叫他們走了算吧,反正,既然就這樣離開了我們的地方,那邊也是算不上敵人了。”
柯南很是貼心的湊上去,想要兩句話應和一下何塞騎士,但騎士卻繞開了那匹幼的草原馬,徑直前往了城鎮的方向,口中還低聲哼唱著些不知名的調,很是有幾分悠閒的感覺,但放在現在這個劍拔弩張的場合,卻是有些彆扭。
剛剛才剛向何塞騎士彙報過的傭兵先是策馬朝著騎士的方向奔了幾步,但最終還是朝著柯南的方向調轉了一下馬頭,他好是猶豫了一番,最終還是抱怨似的朝著柯南丟下了一句不輕不重的話,隨後才揚長而去。
“戴維斯大人,您……無論怎麼樣,您才是這裡的領主,我可以不把那些缺一回事,頭兒可以不把他們當一回事,但你不能不把它們當一回事,您能明白嗎?您是這裡的領主,雖然還只是個孩子,神啊……”
正當柯南跨在馬背上,咀嚼那句傭兵留下的一番話時候,走在歸程的何塞騎士的眼中卻完全是另外一副景象。
一隊攜帶著盔甲的騎兵衝進一個又一個的村落,他們訓練有素,而且士氣高漲,就像是一把把活的利劍一般,將自己最鋒利,最不柔軟的部分刺進那些手無寸鐵的人體內。不管你是戰士、貴族,還是老人和孩子。總之,那些騎士似乎生來唯一的使命便是,染紅村落裡唯一的街道,隨後將街道和兩旁的帳篷全部焚燒成一片灰燼,只有將那些人變成一堆散發著異樣香味的焦炭,和一片毫無意義的灰色氣體時,那些騎士才會滿意的前往下一個地方。
何塞本以為自己能忘掉這些過往,和模糊不清的回憶,可它們總是在一個不經意之間就會回到身邊來。
就好像自己和他唯一的愛人相見時那的回憶。
而當時他的還只是一個比韋迪亞稍大不了幾歲的少年,走在軍隊中,為一個看上去威風凜凜的騎士老爺牽馬,餵馬,和在戰場上為他們準備兵器,甚至是扒死饒屍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