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一個常年遊歷於鄉間的教士,對於所謂的“巫術”,門爾德也是熟悉的,更何況,他比周圍的人都知道,異端在更多的時候只是他的同行給一些人定罪的小把戲而已。當然,因為很多明明已經選擇信仰了薩丁教的新依拜的教徒,往往會因為信仰不堅定,去懇求一些野蠻儀式的幫助,那些村民乾的事情有時候甚至比信奉多神教時期乾的還要離譜。出於工作的需要,這時候就要辨別那些巫術的關係了。所以門爾德自己也做過這樣的事情,而且是兩次。
在他剛做教士的一個秋天,有個從東方逃難過來的人,說著一些奇怪的話,什麼天地萬物都是自然的規則,敬鬼神而遠之的怪話,還到處亂砍果樹,說是要給村民講學,有個村民覺得事情多少有些古怪,於是就吧門爾德叫了過去。
門爾德帶著幾個信徒趕到了他們口中的那個東方人那裡,門爾德並沒有著急暴露自己的身份,他只是想看看這個男人到底要講什麼。一開始,那個男人講了很多關於禮儀的東西,比如“與人為善”“男女大防”之類的東西,雖然叫門爾德覺得很古怪,但這也不屬於巫術的範疇,門爾德反而聽的津津有味,權當是異鄉人的故事了。
為了讓這些村民們聽的更感興趣一點,東方人講起了“授民之四時”,然後還講了村民如何利用人畜的糞便來給農作物育肥,以便於提高作物的產量。門爾德覺得這些東西有些重口味,可能已經到了“巫術”的邊緣,但好像並不是很危險,所以他還能忍受。
後來,事情開始變得更不對了。這個男人看到門爾德來了,但他顯然不瞭解門爾德的身份,只是從村民的眼神中意識到,這可能是一個有地位的人,於是便使勁賣弄起來。
這次,門爾德的嘴巴可就閉不上了。
這個男人從“授民之四時”講到了“格物致知”,並且說,農作物產量的提升其實就是格物致知的結果,世界上的一切都是有道理的,而這些道理都要我們透過努力去參透他,最後慢慢的明白這個世界的道理。
最後,男人還饒有興致的將起了“天人感應”。這些東西里面含蓄的包含了一些有關於統治的東西,這個東方男人以為門爾德應該會給自己一個發展的機會。果然,門爾德在他講到“上天的一直會隨著君主的行為發生改變”這句話後,按捺不住的走到了這個男人身邊。
男人正準備含蓄的介紹自己的時候,門爾德帶著一幫憤怒的信徒砸爛了他的攤子,特別是的那根他好不容易找到的果樹的樹枝。
門爾德叫他賠付了果樹的費用,然後將他趕走了,在那個男人帶著委屈和不解的眼神離開了那個村子之後,門爾德向村民們宣佈:“那個男人說的話完全是一種低階的巫術,只會讓你們遠離真正的信仰。”
一直過了很長時間,門爾德都覺得自己有些對不起那個男人,畢竟那個男人講的什麼“授民之四時”、“天道有常”、“與人為善”之類的東西他從心裡還是很認同的,在以後很長時間的傳教生涯中,門爾德都會有意無意的去包庇一些影響不太大的學說,甚至自己也用《薩丁古經》的思想去解釋這些“異端學說”給村民們聽。
後來一次“巫術”的事件就比較嚴重了,那還只是在兩年前發生的事情。門爾德還記得自己來到那個偏遠的地方,那裡簡直已經成為了一片人間地獄,有個男人坐在村民們給他搭建的“神壇”上,村民們把自己最好的東西都無償的獻給那個男人以尋求“全能全知之聖靈”的庇佑。男人和女人之間不敢說話,生下來的孩子不敢認自己的父母。
那是門爾德自以為做傳教士以來做的最好的一次。他當眾戳穿了那個男人的謊言,告訴村民們“全能全知之聖靈”根本就是不存在的,薩丁只會在天上保佑你們的靈魂,辛勤勞作的人可以跟隨著那些英雄的家族登上薩丁的花園,除此之外的一切都只是巫術或者是謊言。那個男人所謂的展示自己“神力”的方式,只是透過改變村民對一些疼痛感知的辯解而已。
得知真相的村民們在門爾德的指揮下將那個貪得無厭的人死死的綁在了他的“神位”上,最終一把火把他們一起燒成了一堆灰燼。
門爾德稍稍收回思緒,喬伊斯和韋迪亞已經離開房間了,現在坐在他面前的只剩下威廉,一個商人的兒子,看上去有些毛毛躁躁的年輕人,大概是因為緊張,這個年輕人只是看著自己,沒有說一個字。
“威廉,是威廉先生吧,”門爾德開口說道,“你可以開始跟我講講你的遭遇了,我會盡力幫你找到破解的辦法。”
年輕人先是一愣,繼而結結巴巴的講起來:“抱、抱歉,大人。我剛才以為您還要做些什麼別的準備,所以沒有貿然開口。”
“巫術的事情要從我被抓住之後講起。那些韋根人抓住我之後,卻並不處死我,我跟那些人說,我不是貴族,家裡即使有錢也不會讓他們贖回我,他們也並不理會。直到……”
“接下來發生了什麼,威廉。”門爾德嚴肅的問道。“目前,我還沒有發現有什麼巫術的跡象,他們有對你做了什麼嗎?”
“他們把我綁在了樹上,大人。”威廉回答道。
“什麼?綁在了樹上,這可是很多巫術儀式中的前兆啊,你對那棵樹還有什麼印象嗎?”門爾德心中暗笑,但表面上的神情卻更加嚴肅的危言聳聽起來。“鎮長跟我說過,你是一個觀察能力很強的小夥子。”
“樹……對不起,我實在記不清那是一棵什麼樣的樹了。”威廉開始愈發的羞愧起來,自打從那棵樹上睡醒之後,自己就見到了揚,哪還有心思去看什麼樹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