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趣,大大的無趣,以後甭管什麼宴打死她都不來了!
百無聊賴,她只能去青花玲瓏瓷高足盤裡拿茶果子吃。坐在另一側的容箏眼疾手快地從她手下搶了塊和果子。
容瑾抬眼,見容箏目不轉睛盯著戲臺上,便當她是無意,又去拿另一塊穌酪,可再次被精準無誤地搶走。
她眼看著那穌酪由容箏左手轉右手,放在另一側的紅木几上,不由重重嚥了咽口水,不明白自己哪兒又惹著這位大姐姐了。
其實容箏就是不服氣,憑什麼方才站在容瑾身邊的夫人比站在她身邊的多?她求父親讓四妹妹過來是為了搶容清的風頭,可不是搶她的風頭啊!
不過容箏不喜歡自己容瑾心裡清楚,既然右側小几上的茶果吃不著,那就拿左側的咯!然而目光才一調轉,便見左側這一排的盡頭,一個水紅色羅裙的小姑娘,正和身後的小丫鬟打商量,一直故意壓低腦袋,鬼鬼祟祟的。
其實這便是程宗綸的妹妹——程知敏,她前些日子偶然聽見自己母親給程宗綸說起林家嫡女,便想來看看自己的未來嫂嫂。現下她循著婢子所指,低著頭,裝模作樣拎了個茶壺走過來添茶。
容瑾則定定看著那姑娘,不為旁的,只因這姑娘的身形像極了自己在徐家巷時的朋友。
她看著知敏生疏地揭開青蓮紋杯蓋,添茶,愈看愈肖似那位朋友。
突然“砰”的一聲,青瓷杯被知敏的闊袖一帶,摔在地上,慌亂中她伸手去撈,一個不防卻崴了腳,身子直直倒下來……
說時遲那時快,容瑾本能起身跑過去托住知敏,可她才一伸出手,便被知敏的身子一壓……
咚——
兩人雙雙倒地,容瑾在下,半張臉埋進灰塵裡,身上卻被知敏壓得結結實實的。
要了親命了,流年不利,真真流年不利啊!
容瑾只想捶地。
接著眾人一通手忙腳亂,將兩個小姐扶起來扶到一旁曲廊上,幾個丫鬟圍上來給二人拍灰塵,戲臺上的咿呀聲沒停,還夾雜著幾句訓斥的話,甚至容瑾還聽見李氏陰陽怪氣的聲音:“就不該帶她過來,丟人!”
容瑾尷尬地低下頭,忽覺袖子被人捏了捏,她側過臉,便見一張熟悉的臉。
這張臉肖似程夫人,簡直一個模子刻出來的,怨不得方才覺著程夫人面熟呢!
容瑾衝她眨巴眨巴眼,似在問她怎麼會在這兒,知敏則回了個噓聲的手勢。
容瑾是在徐家巷尾的李記麵館裡結識知敏的。那時她穿得相當講究在小麵館裡吃麵,旁桌的幾個光膀子的悄悄盯上了她的錢袋,是容瑾好意提醒了她。
知敏愛極了這家的面,每月都來吃一回,一來二去的便與容瑾做了朋友。
被帶去換衣裳的路上,容瑾一臉受傷,“當初說是富商之女,怎麼搖身一變成了程將軍的女兒?”
知敏撅著嘴回敬她:“我好歹沒隱瞞姓名,你倒好,說你姓徐,其實卻是林家小姐!我說怎的半年不見你去那麵館了,原來你回了自己家。”
說罷兩人相視一眼,旋即卻哈哈大笑起來!
接著知敏便問了一大籮筐有關她嫡姐容清的問題,愛不愛說話呀,會不會拳腳功夫啊?
容瑾打趣她:“你當誰都同你一樣一個打三個?況且我二姐與你哥哥八字還沒一撇,連面都沒見過呢,你打聽她做什麼。”
跟在知敏身邊的兩個丫鬟也勸自家小姐別在外人面前胡亂說話。
知敏後知後覺地捂著口,對容瑾嘿嘿一笑。
接著,容瑾便被幾個程府丫鬟引著出了菊園,走了許久的遊廊,到了一片深幽竹林,那唱戲的咿呀聲,鼎沸的人聲才被甩在身後。
這園林才竣工不久,眼下僅作宴客之用,她們要換衣裳便不得不從園子東南角門直通到程家內宅,還有老長的一段路。
“這園子真大啊,我都要轉暈了。”
“其實不算大,不過看著大罷了,這是仿江南的園林造出來的,講究什麼移步換景,意境幽遠,一段不長的石子路七拐八繞走得費老鼻子勁兒,沒意思!”
知敏隨手摘了片竹葉,放在口中吹出一連串樂音。容瑾也摘了一片,卻吹不出聲響。
不知不覺二人走出了竹林,前方是一片花圃,再往前還有個湖,遠眺一眼,忽見湖中一個小黑點,像是誰的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