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料那竹冠道者只是端坐不動,只向著那年輕漢子笑道:“這打虎的好漢來了,今日你可是正逢著個對頭。”
談笑間,那年輕漢子猛地跳起,身形一閃,就讓過了武松的哨棒,蹙眉反駁道:“放火的,我名字裡帶著虎字,卻不是真老虎,怎見得他就是我的對頭?”
竹冠道者將手中赤銅如意抬起,向著武松一指道:“這條大漢,本是清河縣的好漢,正所謂啷哩個啷,啷哩個啷,閒言碎語不要講,表一表好漢武二郎。那武松在外流浪一年整,一心想回家去探望……”
那竹冠道者將赤銅如意敲著銀盤,唱得正起勁,年輕漢子已經啐了他一口:“誰要聽你這不正宗的山東快板了?”
說話間,他五指已經朝著武松手中橫掃而來的哨棒一撩,卻見五指如爪,轉眼間就同武松錯身而過。
但也就是這一錯身的功夫,武松才發覺手中哨棒一輕,定睛看去,只見自己手中哨棒已經變成了一根根髮絲粗細的碎木刨花,不成個模樣!
見著這一幕,卻見那竹冠道者點了點頭:“木刀崩裂術,或者該說木刀崩裂爪?果然你這傢伙除了自己流派的那些詭異拳法之外,另外學得的武技也都是這些個奇葩招數啊。”
說話間,他已經不耐煩地揮了揮手:“咱們的正事還沒有說完,你在這磨蹭什麼,早點打發了武二郎,早點把事情談完。”
似是這催促起了效果,就見那雙眼似虎睛的年輕漢子一轉身,渾身氣息頓時收斂於無形之間。
武松只覺得面前這人轉眼就沒了蹤跡,隨後就覺得後腦一痛,瞬間就人事不知!
……
………
景陽岡下,這些天都臭著張臉的店主人,覺得自己最近的運道好生不順。
早上一起來,才剛推開店門,卻見著門前倒著一個年輕漢子,身上的衣裳早已破爛成了一縷縷碎絮,除了胯間一條犢鼻褲,竟是再找不到完好的衣物。
而在這漢子身旁,立著個頭戴黃竹道冠、身穿青錦道服的小鬍子道士。
這道士肩上揹著一口被絹面裹住的劍,手中握著一柄赤銅如意,笑吟吟地丟給他一串銅錢與一隻包裹:“這漢子夜裡路過山神廟,卻不慎為山子所傷,被某救下。這包袱裡自有傷藥衣物,你代我弄醒他,打發這莽漢自去罷了。”
“山子”便是老虎,可是店主人望著那座不過十來丈高的景陽岡,望著那不算濃密的山林,暗自想道:“這樣的矮崗子上,哪裡來的老虎?”
但不等他細問,那竹冠道者身形一轉,便有云氣籠罩,轉眼間就再不見了蹤影。
店主人見著這場面驚愕無比,一屁股就坐到了地上,好半晌才叫出聲來:“山神爺爺顯靈啊!”
……
………
翻過了景陽岡,便是陽穀縣。
陽穀縣城不算太繁華,卻也有幾條小街,有些商鋪食肆,顯出一派昇平年月的景象。
這幾條小街中,有條紫石街,街面兩旁多是些小生意人賃房居住,於是那些有著祖傳房產的人家,就顯得比旁人格外幸福一些。
開著小茶坊的王婆,就屬於這類有房階級的一員。
王婆既然開著茶坊,自然也會幾手點茶湯的手藝。如今正是暑熱時候,各類涼飲子賣得最好。可是陽穀縣這樣小地方,卻沒有供應給小茶坊的冰窖使用。所以王婆一到夏天,便要早早爬起來,把那些梅子湯、香薷飲一類解暑飲子早早地熬好,再放進水缸裡涼著。
這活計不算輕鬆,她三更天就要爬起來,早早地做好準備。
這一天,她照舊在茶局子裡忙忙碌碌,配著各樣解暑飲子,卻見著一位老僧,頭戴五佛冠,身披一件袈裟,手中提著錫杖,緩步走在街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