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公,去哪?”
“當然不是天竺,越遠越好!”
幾句對談間,李大熊悶頭悶腦地,只是一味將縮地成寸之術施展開來,向前疾奔!
而在這熊羆精的背上,仙術士手中紫鴉飛火葫蘆卻是緊緊扣著賀蘭公的額頭,將他整個頭顱連著肩胛都拖出了不知多遠,只有那以神力顯化的下半截軀幹,依然因為現世與太一紫房兩界之間的交錯,不得掙脫!
一道細細的弓弦,出現在了天幕之上。
望著魏野拉開的這道弓弦,一直不曾出手的張角猛地抬起一隻手,向著四方揚聲一喝:“風來!”
隨著他的喝聲,風起於四方。
這風自天頂那一片燦然紅霞間而來。
這風自血海屍林之外,那地之四極而來。
這風自赤縣神州,自堯之都,自舜之壤,自禹之封,自中原千里沃野,自江南萬頃水鄉,也自西涼蒼莽大地而來。
風聲中,張角緩緩開口,他的聲音不大,一轉眼,便消散於風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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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為太平道的涼州部祭酒,入道不過三年的王國雖然信仰算不上多麼深厚,然而總還是夠虔誠的。依著大賢良師教誨,又加上自家總算略通些文字,修煉上也總算有了一點靈應。要不然,也輪不到得了這個位置。
曾經,王國的心願無非是讀書、遊學,若是命中尚有官星,便老老實實地從小吏做起,能掙一個二百石的微秩卑官,便算是心願已足。然而隨著羌亂,安定郡、北地郡只知內遷漢民,王家的家業,也隨著內遷半隨流水。
曾經的殷富人家,最後卻淪為貧戶,當太平道在三輔之地講經佈道的時候,王國知道,自己能選擇的道路也只剩下這一條。
他此刻站在番和城中,望著天頂那一片久久不散的異樣天象,卻是猛然聽到了一個聲音:“……此番羌亂,有妖神作祟,吾既代天行道,則必誅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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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說勤勉,得令劉闖覺得這些時日以來,自己一輩子的勤勉都要一次用完了。
雖然張掖郡亂象初平,然而那位魏諫議卻是不知死活,率著三貓倆狗的義從兵就敢去正面捋叛軍的虎鬚。這要是一個不好,他魏諫議戰死沙場,自然一了百了,可是自家卻該怎麼辦?
這個念頭一起,便再也揮之不去,劉闖夜裡也再沒睡安穩過。不是披衣坐起,夜裡重新檢閱往來公文、軍情,要不就是乾脆上城牆去轉悠幾圈。
這時候,他照例披著衣裳徘徊中庭,卻聽著風聲中,有一個隱隱約約的聲音響起:“……惑亂生民,謀叛生亂,此何罪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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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山獨自守在伏波將軍廟中。
雖然如今他也算是由魏野舉薦,得了一個正經的武職官身,然而比起官舍,還是這伏波將軍廟讓他處得更安心一些。
此刻,鐵山就跪在伏波將軍廟中,向著新息侯馬援的牌位叩:“馬侯,鐵山只是一介無名小卒,卻得了主公看重,此恩此德,鐵山一生報答不完。然而主公此去,兵危戰兇,前途難測,鐵山是個粗人,說不上忠孝之道應該如何,然而主公平羌亂,保漢民,這便是如馬侯當年所做的一般。馬侯,倘若英靈不遠,伏望多多佑助俺那主公,俺鐵山,活著替主公盡忠,死了,便給你馬侯當小鬼兒!”
就在叩間,鐵山依稀聽著一個聲音響起:“……假神道之名,縱羌蠻為害,惡莫大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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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老八不算好人,過去手腳從來不怎樣乾淨,又沒有真正遊俠兒那樣的膽魄,只有一點倒還好,就是多少還講究些義氣,做賊也沒有幹那些太過傷天害理的事體。
然而就算是賊人,在如今的涼州也混得不如意。何老八那些個兄弟,一路上要麼死在鬼怪口裡,要麼死在羌兵槍下,東躲西藏之下,只有他一個算是命大,遇著神仙憐憫,得了一方辟邪的竹符,混在難民當中,被收容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