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這位老者便是袁珙。
去年底燕王朱棣決心南下,與朝廷軍隊臨江一決時,他也曾徵詢過袁珙的意見。袁珙當下便卜了一卦,卦象顯示大吉。於是袁珙便帶著胡英也跟隨大隊燕軍一同南下。
胡英跟在燕王朱棣左右,一路也出生入死,打了不少硬仗,立了不少戰功。
燕王朱棣登基後,為究治奸黨,立刻恢復了錦衣衛,胡英因功便被授予錦衣衛千戶,為正五品。另外朱棣命北平按察使陳瑛火速南下,就任都察院左都御史,審理奸黨一案。
袁珙因此前多次預測天象助燕軍獲勝,被授予正四品的太常寺少卿。
不過袁珙並不滿足於此,他希望能夠封侯拜相。在聽聞朱允炆出逃後,他便自告奮勇,帶著自己的徒弟胡英,一起出京追查朱允炆下落。如能抓住或者殺死朱允炆,那可真是大功一件,在諸多靖難功臣中也有一個立足之地了。
胡英問道:“師父,那下一步我們該向何處查詢呢?”
袁珙裝模作樣的掐指一算,然後斷然道:“去淮安。”
胡英一愣道:“淮安尚在駙馬都尉梅殷手中,此人還未歸附,如何能去?”
袁珙道:“梅駙馬擁兵四十萬駐守淮安,威脅京師後路,皇上定有舉措,我看當以招撫為上。況且你出京之時,皇上許你便宜行事。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你我前往淮安,說不定既能招降駙馬,又能抓住奸黨,一舉兩得。”
胡英拱手道:“謹遵師命。”
天上斜月如鉤,四周夜色朦朧,一輛馬車在黑漆漆的官道上賓士,車頂上掛了個寫著孫字的燈籠,袁小五穩穩坐在車前,不時揮動馬鞭,驅策兩馬飛奔。
張士行和他並排而坐,見他臉色堅毅,一語不發,心中欽佩之情,油然而生。
今日傍晚時分,小五突然來至小院,將眾人載上馬車,卻並沒有出東門去運河碼頭,而是直接出北門向北邊疾馳。
張士行等人見到,便驚問其故。
小五便略略把胡英已發現他們的蹤跡,秦先生假扮眾人前往碼頭之事說了一遍。
朱允炆聽後,不住連連點頭稱讚道:“秦先生,小五哥真乃義士也。若天下人皆如爾等,何愁燕賊不滅,社稷不復。”
小五淡淡道:“我是為王御史才如此做的。你們名列奸臣榜,肯定也是王御史的朋友,他為人忠直,卻慘死在鼠輩手中,令我報憾終身。故此我願為他的同道中人做些事情,好彌補我內心歉疚。”
黃子澄道:“小五,等我們到了淮安府就好了。天下依舊是我們的,不用象如今這般躲躲藏藏的。”
張士行問道:“小五此去淮安府有多少路程,幾時能到?”
小五道:“揚州離淮安有三百里路,若是連夜趕路,明日傍晚時分可到。”
張士行道:“那有勞小五哥了,大恩不言謝,等到了淮安,我們一定好生相謝。”
小五道:“你是秦先生的朋友,幫你也是分內之事,不用謝我。他日你遇到秦先生,應該多感謝他才是。”
張士行點頭道:“秦先生真是個世外高人,其才強我十倍,若是他能幫我們,大事可成。”
一路無話,次日傍晚他們這輛馬車果然抵達淮安南門。
淮安府位於淮河與京杭大運河交匯之處,地處南北要衝,為京師屏障,漕運總督駐節於此。
梅殷率軍抵擋燕軍之時,總兵府便安排在漕運總督衙門。
張士行一行人見城門口並未有士兵把守,覺得有些奇怪,入得城來,只見街道兩旁,家家戶戶都掛著白紙燈籠,孝幔低垂,更是驚詫不已,難道這淮安府出了什麼大事嗎,每戶家裡都死了人?
待來至漕運總督衙門,眾人一看,更是在門楣上掛滿了黑布白花,在兩旁的白紙燈籠映照下,甚是悽慘。就連守門衛士也都是披麻戴孝,一臉哀榮。
張士行急忙跳下車來,問道:“梅駙馬薨了?”
那守衛瞪了他一眼道:“你是什麼人,在此胡說八道。”
張士行奇道:“若非如此,為何淮安府滿城戴孝?”
那守衛將他上下打量一番道:“你是從何而來,連國喪這麼大的事情都不曉得,先皇駕崩了。”
張士行猛然驚醒,看來他們是來得有些晚了,不管真假,朱允炆駕崩的訊息已經傳遍全國了,這讓他們該如何應對。
張士行急忙對守衛道:“請你通稟一聲,說原錦衣衛同知張士行拜見梅駙馬。”
那守衛把手一伸道:“你的腰牌呢?”
張士行臉上發窘道:“來得匆忙,未帶腰牌。”
那守衛又道:“那你的名帖呢?”
張士行又是一窘,道:“也未帶名帖。”
那守衛不屑一顧道:“你既未帶腰牌,也沒有名帖,我如何給你通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