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在看姚織夏拿著的信紙時,他偶然間發現,在她的左手手腕內側,有一條不太明顯的白色疤痕,那疤痕微微泛著些紅,看樣子應該是舊疤了,只是它在這個敏感的位置出現,著實讓薛凜的雙眼忍不住多停留了一會兒。
薛凜強制自己移開眼,望向大海,讓自己不再去在意這個無聲的小插曲,可另一種令他微悶的情緒又趁機襲了上來。
他們兩個還真是不折不扣的可憐人,不是因為流落荒島,亦不是因為生死未卜,而是因為他們兩個生者,活得可能都不如那位已經長眠於大海的老先生,因為他們兩個,都沒見過愛情的模樣,或者說,都沒有過為一個人守一座城的勇氣。
“我們把這些東西拿著,明早我們帶著所有家當上山,讓傻狗接待我們一下,海邊畢竟不能遮風擋雨,也沒有水源,還是那個山洞比較穩妥。”
薛凜生怕自己那些異樣的情緒蔓延開來,立馬收起感懷,迴歸現實。
姚織夏迅速用手背抹了一把臉頰,深呼一口氣,把東西都裝回行李箱。
撿到這行李箱,對薛凜來說如獲至寶,因為他終於可以脫下緊身的潛水服,換上箱子裡的棉質白襯衫和棕色長褲,雖然襯衫的肩窄了些,褲子的褲腳也短了些,但好歹不再像潛水服那樣箍在身上了。
行李箱裡還有一雙黑皮鞋,一看鞋面上的橫細紋,就知道是穿了很久的了,但鞋子裡裡外外的皮質都保養得很好,看得出老先生生前對物件的珍惜和愛護。
“老先生,對不住了,我的腳現在真是扛不住了,借您的鞋一用,如果有朝一日我還能活著回到家,我一定給您燒一雙更好的鞋,謝謝您了。”
薛凜拿著那雙鞋,對著大海拜了拜,而後坐在地上,準備穿鞋,可這鞋對薛凜來說有些大了,他站起來試著走走路,卻像穿拖鞋一樣,走一步,掉一次鞋後跟。
姚織夏靈機一動,把救生圈上連著的繩子割下一小段,分成細的幾股繩,然後走到薛凜面前蹲下。
“你抬起一隻腳。”
薛凜不明所以,卻也乖乖照做。
姚織夏將繩子從鞋底穿過,像打包禮品一樣把繩子纏在鞋上,最後繫了一個活結。
薛凜抬抬腳,果然鞋子跟住腳了。
“姚織夏,你真是全能女戰神,誰娶了你,這輩子都不用愁了。”薛凜心情頗好地開起玩笑來。
蹲在地上的姚織夏,看著薛凜卻沒有回應,只是嘴角配合性地微抬了一下,眼神示意他抬另一隻腳。
如果他知道她的家世和經歷,還會說這樣的話嗎?
感覺到姚織夏的沉默,薛凜立馬轉移話題,“我剛才把行李箱裡裡外外都搜了一遍,這對於我們來說,就是個寶箱,有個飯盒用來盛水,幾件衣服我們可以互相換著穿,還有毛巾和刮鬍刀啥的,你知道最重要的是什麼嗎?”
姚織夏抬起頭,一臉疑惑。
“裡面有隻還沒開封的牙刷!”薛凜一臉正經地說。
姚織夏剛把繩子綁好,薛凜就急忙跑到行李箱那,將那把外面還套著塑膠的牙刷拿過來給她看,姚織夏低頭仔細一看,發現塑膠套上寫著“慶祥賓館”四個字。
“那麼現在問題來了,一隻牙刷,我們誰來用呢?”
姚織夏看著薛凜一臉為難的樣子,本想開口說讓他用,可剛要開口卻被薛凜搶了先。
“這樣吧,我委屈一下,我們一起用吧!”他大義凜然。
“不用,你用……”她誠意謙讓。
“別再說了,現在是非常時期,我薛凜再怎麼說也是個男人,大丈夫不拘小節,就這麼定了。”薛凜一隻手擋在姚織夏面前,一副英勇就義的神情。
這事兒對姚織夏來說是小事兒,可對於平時生活精緻到不允許有一根頭髮出現在洗手檯和床上的薛凜來說,這跟有沒有食物吃同等重要。
對此,他著實認真思索了一會兒,如果只有一方用,那另一方長期不刷牙的口氣也會連累另一方,如果兩個都不用,就會互相噁心對方,所以最雙贏的結果,就是雙方秉承著互惠互利的原則一起用。
姚織夏自是知道薛凜對這牙刷的執念,之前他們還是客人和服務員的關係時,她就已經深刻地感受到他這種人的講究了,對床具品牌有要求,對洗漱品牌也有要求,連屋子裡的香薰品牌都有要求,當時姚織夏可是費了好一番功夫準備的,所以此刻,薛凜願意跟她用同一個牙刷,著實讓她吃了一驚,這是普通人類的一小步,但對於薛凜來說,可是退讓的一大步。
新裝備分配好,舊裝備收拾好,兩個人輪番值夜給篝火添柴,就這樣渡過了又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