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霏山,臨近冥崖深處的某一處。
這是一座被風雪掩蓋的城堡,與其說是城堡,倒不如說是將山搬空,在內鑿出一城。而這城外皆有狂風暴雪,出口並未有一,只通頂之上有些洞口,被白色的晶石封住,藉以採光。
城堡內有窗,不過卻是洞口,自然裡面的視線並不是很好。而隨著往裡延伸進去,便可見有一處昏暗的石室裡,周遭是跳動即將撲滅的燭火,仿若幽靈在此盯眼。
石室從入口延伸,左邊陳列著各式各樣的刑具,若湊進兩分,便可聞得腥臭味,令人作嘔。
石室左邊有一支架,支架呈三角畸勢,架下有過在燒,只裡面不是碳,而是一種不同尋常的晶石秀木,以至這火的顏色呈紫焰,久久不滅。
火架上是從石室頂順著落下的幾根鐵鏈,栓住一個懸浮在空的鐵鍋,裡面赫然有刺啦,噼裡啪啦的聲音,偶爾有氣泡升起,不過頃刻便破碎,往四周濺起層層疊疊的浪紋。這其中,正是被燒得滾燙的熱油。
若是尋常油則不過如此,只這油與別油不同,取頭七者焚化之油,入葬者七七四十九之油,數十種形態各異靈獸死屍所熬製,取“百魂蝕骨油”之名,其當為玄冥教特產,以用來逼供非同一般的犯人。
石室門的前方,有一十架,架上鐵鏈鎖得緊實,鐵鏈的釘子有連著牆,有直連石室頂,也有在十架後方定在地上。
而十架上,鐵鏈下,正有一人一個垂落腦袋,無精打采。他披頭散髮,隱隱可見粘連在一起成一柄的髮梢下,有一雙佈滿血絲,似金剛怒目的眼正充滿恨意與不甘地仇視著眼前的一行人。
順著他的目光所指之處,有一佝僂老婦人撐著柺杖,時不時咳嗽兩聲,用滿是皺紋褶痕的手從懷中拿捏一塊手帕,擦拭自己的嘴角,手帕上,是令人觸目驚心的血跡。
她的身旁側立著一黑一白兩個無麵人,那兩人看不出表情,活生生一副死人派頭,只不過卻是恭敬地看著眼前這老婦人的一舉一動,未曾有絲毫異動。
“咳咳……考慮的如何了?冥王?”
老婦人咳嗽兩聲,從沙啞的嗓子裡冒出一句話,那哽咽斷斷續續的話音,像極了滲漏的水在無聲洞裡,空得聳人。
“呵呵,需要考慮嗎?孟婆?”
垂落腦袋的那人忽地抬頭望著老婦人,發出陰陽怪氣的疑問,冷冷地道。
“我亦知曉冥王硬氣,可你手下還有幾個忠心耿耿之人?今日你落得此處,可見著水憐憫你一聲?”
“不過些蠅頭鼠狗,也別廢話,我這兒沒有你想要的東西!”
“哈哈,也別覺得嗑耳,世態如此,況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你手下右護法跟了我,左護法連著焱閻君,淼閻君不知去向,如今你冥王的玄冥教已經改名換姓了!”
“呸!孟婆,如果今日是來數落我的,你的如意算盤就得落空了,我冥王本事不大,可心大得很,這些還入不得眼!”
“當然不是,我可不敢對冥王不敬,只是,想必十八般酷刑對您還是輕了,所以我今日特地預備了一鍋“百魂蝕骨油”專門配靈木靈石以熱,你說若是潑在您身上,這傷口,這面板……嘖嘖……”
孟婆肆無忌憚地笑著,她的笑充斥著得意,充斥著一種快感,那是一種復仇的快意,僅僅是爽,無關恩仇。
冥王聞言,他身後的鐵鏈不由顫動了一下,是被他的手與腳帶動的,可他嘴上仍舊不曾有一句求饒之語,他緊緊盯著孟婆,只是盯著。
“考慮得如何?”
“呵呵……有趣……真是有趣吶!”
“啪!啪!”
兩聲清脆的耳鳴至冥王臉上傳來,黑無常起身揚手用力猛扇兩掌,頓時有血從冥王嘴裡飛出,落在兩邊的牆上,而那牆上早已有很深的汙垢,是被血染的,厚厚的一層,不知已有多少。
“孟婆,馮跟他廢話,這廢物是敬酒不吃吃罰酒!嘴硬作踐!”
“呵呵,你似乎對他有些恨意呢?不過我需要你教?”
孟婆冷冷瞪了黑無常一眼,黑無常頓覺額頭冷汗顫連,大氣不敢喘,白無常帶著笑意,似乎能從皺寫的面具上看到他滿臉的堆笑。
直聽他賠笑道“孟婆誤會了,我兄弟二人怎敢教孟婆做事,只是氣不過這廝如此嘴硬,還不肯吐些東西!”
“那邊讓他吐就是……”
“孟婆!”
正欲要吩咐兩句,三人卻聽石室外傳來呼聲,待來人進來,樣子便逐漸清晰。
來人衣著以黑衣帶蒿色,面具在臉,看不清具體容貌,身材較之黑白無常確實健碩些許,額頭處有一“森”。
“哦?森閻君,何事?”
孟婆眉頭一挑,氣定神閒地道。
“三宗的道友已在大廳侯著了,您看?”
森閻君抬眼掃視一眼,便拱手低頭不語,小心翼翼地斜眼瞥視十架上被折磨的冥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