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子閉了閉眼,搖頭說:“不必了,說多了,他只會更煩。”
氣氛又陷入僵局。
沈父讓老爺子回去休息,他年紀大了,禁不起折騰,可老爺子偏不肯,他手一擺:“我們很久沒好好說話了,平日裡,你們都顧著我這一隻腳已經進了棺材的老頭子,什麼事都不跟我講,我也不知道你們在想些什麼……”
“爸,您別這麼說。”沈父急聲道。
老爺子看著兒子臉上的皺紋,不由得嘆了一聲,臉上浮起一抹哀色:“時間過得可真快,一眨眼,你也老了。”
沈父眼眶驀地一酸,他的確是老了,不知不覺,已經有了白髮,連骨頭都沒以前硬朗了。只是太忙了,忙得沒有時間顧及自己的身體,好不容易閒下來,人卻已經老了。
“說來,我也該服老,不該管東管西,可我這心裡總不踏實。”
沈老爺子的心總是懸著。
他總想看著兩個孫子都成家,因為他太明白孤獨的滋味了。
然而沈鬱廷根本不受他的掌控,把跟他相親的,都得罪了個遍,老爺子最終嘆氣:“罷了,以後,他的事,我也不管了,隨他去,我這把老骨頭能活幾年呢。”
沈鬱廷一直沒開啟他撿起來的筆記本,他也說不清是為何,都已經翻開第一頁了,還是合上了,他拿著筆記本去了酒窖。
他猛地想起,蘇年年有陣子特別粘他,簡直是走哪跟哪,恨不得成為他的影子。
連酒窖,她也鬧著一起去,那時候,他只覺得不耐煩,儘管他也享受被她粘著的感覺。漸漸習慣一個人的存在,但沒想到,那丫頭卻是一門心思想要離開。
他靠著冰冷的牆壁,喝了一杯又一杯。
陳媽找到他的時候,都快嚇壞了,連忙打電話給沈母:“夫人,少爺他喝了不少酒,已經醉得不省人事。”
倒不是她多事,而是前些天沈母特意交代過,一旦沈鬱廷出現什麼問題,一定要通知她。
好在陳林軒在這個時候過來拿他上次落在這兒的東西,才把醉得一塌糊塗的沈鬱廷扶回了房間,他累得直喘氣,恨不得踹沈鬱廷幾腳解氣。
沈母風風火火地趕過來,身旁還跟著不死心的周家小姐,不過她比趙子瑜聰明一點,懂得利用沈母打掩護,而不是橫衝直撞地撲過去。
看到兒子憔悴的模樣,沈母焦灼的情緒頓時往上湧,她立刻上前抓住他的手:“鬱廷,鬱廷,你醒醒,醒醒……至於嗎?為了那樣一個小丫頭,你把自己折磨成這樣,我從來沒見過你這樣。”
說著說著,她鼻頭一酸,眼底漸漸泛起淚光:“我將你養到這樣大,連手指頭都捨不得動你一根,即便再生氣,我都告訴我自己,你是我的兒子,是我的心頭肉。你卻這樣糟蹋自己的身子,要是喝出個好歹,你叫我們怎麼辦。爺爺他也不逼你了,你就不能好好的,別再像你大哥那樣……”
在場的其他幾個人,聽了這番話,無不動容。
自從沈鬱廷穽車禍出事後,沈母的心就沒真正平靜過,雖說她常出去打麻將,但也時刻牽掛著他們,生怕他們出一點事,她恨不得派個人時時刻刻跟在他們後頭。
沈父為此還跟她大吵了一架,說她神經太敏感了,簡直是被害妄想症。
原本打算上前照顧沈鬱廷的周小姐聽了沈母的話,腳步驀地頓住,是因為蘇年年才喝了那麼多酒麼,這麼說來,她是沒有多少勝算了。看著那張精雕細琢般的面孔,她默默吸氣,手指甲把掌心掐出了一道血印。
“伯母,我想鬱廷他是想忘,也不能忘,他對蘇小姐是動了真感情的,雖然他自己都不信,”陳林軒語氣有些凝重,他將沈母扶到一邊坐下,”那個時候,他帶蘇小姐來看病,從一進門,他的眼神都沒離開過她。”
沈母抬頭看他,微微有些驚訝。
陳林軒嘆道:“蘇小姐的心理狀況很不好,具體的我就不透露了,主要是各種壓力太多了。鬱廷他是自責的,總覺得那些壓力都是自己發給她的,所以他想過放手。”
可是放不了。
下了好多次決心,甚至狠狠給了自己一耳光,沈鬱廷都沒落下筆。
他時常想,若是他能把自己霸道的性子收一收,或許那小丫頭還在他懷裡乖乖躺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