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子氣歸氣,話還是挑明說的;”我年紀一大把了,不太想管你們,但是你們誰都不能把私人感情帶到工作中去。”
簡而言之就是,不能公報私仇。
他最怕的就是兩個孫子反目成仇,外面的言論,他不是沒有聽到。
聽到老爺子的話,沈鬱廷穽揚起了嘴角,唇角浮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爺爺說的對極了,只是,最近鬱廷看起來有些消沉,我覺得,倒不如讓他休息幾天,省得那些職員們緊張兮兮的,總是擔心他發脾氣。”
沈鬱廷握著茶杯的手,微微一頓,目光瞬間變得陰沉。
他的確因為蘇年年的事煩躁,但也不至於像沈鬱廷穽說的這麼恐怖,好像他成了十殿閻羅。
沈母趕緊讓傭人把切好的水果端過來,她輕輕嘆氣:“好了,我知道你們都很辛苦,先吃點東西,我讓張媽燒點好菜,你們兩個吃了再回去。”
但沈鬱廷卻咽不下這口氣。
他的目光緊緊抓著沈鬱廷穽不放,臉上泛著寒意:“大哥什麼時候也學會這一套了,你若是能把對付我的功夫放在那陳耀堂身上,今天這比電視劇還精彩的事就不會發生。”
鄙夷、蔑視、憤恨充斥著沈鬱廷穽的眼眸,他看似平靜,但眼底已是波瀾壯闊。
他不喜歡這個弟弟,一點兒也不喜歡。
手指緊握扶手,手背上青筋暴起,若是能動手,他就將沈鬱廷捏得粉碎。
從沈鬱廷降生的那一刻,獨屬於他的寵愛就被剝奪了,他聽到最多的就是:“懷穽,你過來抱抱弟弟呀,當哥哥的要照顧弟弟知道嗎?”
那個時候,他還有些不解:“為什麼要我照顧他,我也是小孩子啊。”
沒有人在意他在說什麼,只覺得童言有趣,都大笑起來,在大笑聲中,所有人都沒注意到沈鬱廷穽的眼神變了。那麼小的一個人,眼底裡卻流露出深深的怨恨。
“鬱廷說得對,這件事是我大意了,”沈鬱廷穽從回憶裡回過神來,他微微垂眼,掩蓋住他眼中洶湧不止的怨氣,”不過還真是人不可貌相,我壓根沒料到陳耀堂會做出這樣的事,我……”
老爺子忽然打斷他的話:“好了,也不用說這些有的沒得了,總之以後一定要注重公司的管理,不能再出任何差錯。我可不想在新聞上看到跟我們公司有關的事,不然以後我跟人家下棋的時候,都會不好意思。”
老爺子跟他那幫棋友們,每次下棋都會說一些奇聞怪事,或者是最近發生的一些社會新聞,他自然是不願意討論自家的事的。
末了,他又將目光移向沈鬱廷,補充道:“我知道那個丫頭又不見了,所以你精神都有些恍惚,看來你是對她動了真心,但是鬱廷,在這個世上,真心是最不值錢的東西,我希望你能夠好好考慮考慮周家那丫頭。”
沈鬱廷沒有反駁,也沒有說話,只是薄唇緊抿。
老爺子年輕的時候,也是從別人的鄙視中活過來的,經歷過很多艱難困苦的事,所以自然而然的也就看淡了很多。
生活得再辛苦也不會比別人詆譭自己更糟糕了,所以那個時候,老爺子就對天發誓,他一定要靠自己掌控一切,不會再任人宰割。故而,誰要是影響了沈家清譽,他就會當機立斷地處理掉。
老宅花園。
夜色下,沈鬱廷身上的寒氣,依舊沒有消失,走了還沒幾步,就看見了沈鬱廷穽。
他們誰也沒想到會在花園裡面遇見,再加上雙方看彼此都不順眼,因此氣氛十分尷尬。
沈鬱廷穽挪開自己的視線,盯著眼前那朵開得正嬌豔的花說道:“也難怪你那麼生氣,那小丫頭長得的確很可愛,你喜歡她嘛,在所難免。可是鬱廷,你好像忘了一個人,那就是死去的沈雨霏……”
一聽到這話,沈鬱廷差點抬腳踹他。他怒極反笑,一把抓住他的衣領,將他提了起來,一字一句地說道:“大哥,人的忍耐都是有限度的。”
蘇年年壓根不知道沈家兩兄弟正在為她爭吵。
她這會兒正跟趙安安那小丫頭一起待在寺廟裡,她們坐在錦鯉池的臺階上,看著裡面游來游去的錦鯉,兩個人都產生了一種錯覺,好像回到了國內。
其實這也不奇怪,畢竟這種寺廟都是由華裔捐建的。
“年年姐,我真的不想回去……”小丫頭還在掙扎。
在正處於叛逆期的她看來,待在父母身邊,就如同待在監獄裡,他們這也要管那也要管,她一點自由都沒有。
蘇年年望著那條紅白相間的鯉魚,眼神稍微有些呆滯,語氣也是輕飄飄的:“安安,你現在應該學會珍惜這一切,不要跟我一樣,等失去了,才知道什麼叫做難能可貴。”
早知道父親會這麼快離開她,她會想盡一切辦法將他救出來。
偏偏這世上沒有後悔藥,也沒有那麼多早知道,甚至他連自己母親長什麼樣子都不知道。
趙安安看她有些傷感的樣子,語氣變得有些委屈:“也不是我不願意跟他們呆在一起,他們經常工作,沒有時間陪我,大部分時間都是我跟保姆在一起。以前在國內讀書的時候,老師讓找家長簽字,可是他們都沒有時間。”
是的,連籤一個名的時間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