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信,那人是她費了好大功夫才保釋出來的,怎麼可能,她使勁搖頭,口中低聲呢喃:“不,這絕不可能,他要是真死了,那一定是沈家做的,一定是這樣。”
張恆覺得好笑:“韓小姐講話可真有意思,你不也沒證據麼,從哪裡得出的結論是沈家做的。我可是聽說,這男人是個典型的人格分裂症患者,手裡頭已經有好幾條人命了,死了也挺好。”
顧子萱吸氣,背上起了一層冷汗,她不想再跟這個男人待下去,便答應不會再提今天的事。
一回到蘇家,她以最快的速度衝回自己的房間,連蘇盛宏都忽視了。
她哆哆嗦嗦地撥通那個電話,心裡忐忑到了極點。
也不知過了多久,電話終於接通,裡面傳來一個熟悉又討厭的聲音:“韓小姐這麼急切的嗎?我們好像才分開沒多久。”
“啊——”
顧子萱再也堅持不住,發出恐懼的尖叫聲,手機也被扔了出去,恰好砸到牆面上,手機頓時四分五裂。
蘇盛宏原本在喝茶,聽到叫聲,立刻放下茶杯奔上樓。
看到滿地的狼藉,他眉頭微動,聲音嚴厲:“你又在發什麼瘋,讓你去醫院打探訊息,結果一個字都不說,你說你有什麼用,連這點小事都辦不好!”
這話怎麼那麼熟悉,顧子萱忽然醒悟,這不就是她經常對蘇年年講的話嗎?
她心頭一陣亂跳,眼神愈發迷離:“三叔,我可能是真的瘋了。”
蘇盛宏怔了片刻,氣得拂袖而去。
風將窗簾吹起,同時也帶來一絲陰冷,空氣變得異常幽涼。
蘇年年整個人都縮在被子裡,像是一隻受了傷的鴕鳥,她死死咬著唇,眼淚大顆大顆地滾落。
父親還是疼她的,只是這種疼愛跟蘇家人的欺凌比起來,顯得很微不足道。
小時候,她只要稍微有個頭疼腦熱,父親就緊張得不得了,想盡辦法讓人送她去醫院。
讀高中時,有個轉校生總是欺負她,不是把她坐的凳子上塗滿膠水,就是往她的課桌肚塞奇奇怪怪的東西,最嚴重的那次是直接用剪刀把她一頭烏黑長髮給剪了。
蘇年年一回家就把自己關在房間裡哭,就在她哭得昏天暗地的時候,父親找到了那名男生。
他沒有試圖講道理,直接把那男生打到住院,在面對咄咄逼人並且要求公開道歉的男生父母時,他只說了一句:“我捧在掌心的寶貝女兒,不是給你兒子這樣的人渣來欺負的。”
可那個發誓要疼她一輩子的老爸,卻被蘇盛宏這些個吃人骨頭的鬼東西給控制住了。
他的懦弱只是他的無奈,是妥協,但她至今也不知道,他們握在手裡的把柄是什麼。
沈鬱廷從書房出來,神色有些疲憊,他剛剛用最快的速度處理了一些必須要處理的事務,正打算進房間看看顧子萱。
還沒進門,就聽見裡面傳來一陣隱忍的哭泣聲。
他胸口忽然有些沉悶,感覺被什麼東西給堵住了,緩步走進去,看著床上那一團,他的腳步頓住,心底忽然湧起一陣柔軟。
沈鬱廷伸手將人從被子裡挖出來,盯著她的眼道:“躲在被子裡哭是沒用的,你的那些叔伯不會因此就罷休,你要是軟弱了,最高興的人就是他們。”
蘇年年抽了抽鼻子:“我只是為我自己難過,覺得自己很沒出息,過了這麼長時間才有勇氣還擊。”
她當時是真想把顧子萱給掐死,她就是自己的夢魘。
沈鬱廷驀地抱緊她,下巴擱在她的頭頂上,聲音低沉而誘人:“不錯,今天的你,勇氣可嘉。”
聽到這一句,蘇年年鼻頭莫名一酸,瞬間淚如雨下。
她一直以為自己足夠堅強,也以為自己不需要什麼安慰話,然而此刻她卻被沈鬱廷的一句話一擊而中,隱藏在內心深處的情感也悉數爆發,如同氾濫的洪水,怎麼都控制不住。
感受著身後男人的呼吸,聞著獨屬於他的味道,她漸漸迷失了。
一夜過後,蘇年年的心情總算平定了不少。
她邊洗漱,邊盤算著,得趕緊想個辦法,讓父親脫離蘇家的監控,尤其是三叔,他若是心狠起來,比地獄爬出來的惡鬼還要可怕。
沈鬱廷看她的眼神也變得越來越複雜。
他接完張恆打來的電話,低聲叮囑道:“蘇盛宏是個很精明的人,已經把你爸轉去了其他醫院,毫無疑問,他肯定對你產生了懷疑,所以你在公司裡要多加註意。”
蘇年年忙不迭地點頭。
沈鬱廷盯著她,默默在心裡嘆氣,好像跟她結婚以後,他操心的事越來越多,話也變多了。最不可思議的事就是,上次要定做禮服時,他竟親手繪製了圖樣,連一旁的設計師都驚得瞪大了的眼睛。
蘇年年見他用奇怪的眼神打量自己,連忙摸了摸自己的臉,什麼都沒有,她不由得抬頭蹬了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