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長風又翻了個白眼。
卻傲嬌應好。
夜色如墨,孤墳凌亂。
沈長風跪在墳冢前,深深陷入自我懷疑之中。
月輪蒼涼,他重新埋葬了屍體,踉踉蹌蹌返回草廬。
他點燃了草廬所有燈盞,推翻其中一隻,任由火油傾倒而出。
火舌逐漸吞噬了燈籠,攀上整座草廬。
熊熊大火在他眼前燃燒。
如同葬送一段過往。
少年正要離去,卻眼尖地發現院子角落那兩株雙生蘭不見了。
一株被人連根挖走,一株被人剪去了全部枝葉。
光禿禿的,在春天來臨之前,它就會枯死。
它是被拋棄的那株。
許是同病相憐,他上前挖出君子蘭的根系,帶它離開了這裡。
翌日。
謝錦詞臨鏡梳妝,小鹿眼中難掩興奮,“梨白,你說上京是什麼模樣?”
裡邊細細為她把烏髮梳理整齊,“奴婢在書上讀到過,上京是巍峨又氣派的古都,從前許多朝代,都定都在那裡呢!”
梅青捧來釵飾,“小姐,上元節後,你會帶我們一起去上京嗎?奴婢也好想長長見識啊!”
謝錦詞眉眼彎彎地挽起她們的手,“只要你們願意,我就帶你們一塊兒走!我都想好了,將來我還要準備兩份豐厚的嫁妝,把你們風風光光地嫁出去呢!”
寢屋裡笑鬧成一團。
一道不合時宜的尖銳女音突然響起:
“成日裡把嫁不嫁的掛在嘴上,謝錦詞,就你這樣的女人,沒資格做大司馬府的小姐!”
門簾被挑起,謝晚箏被她乳孃桂嬤嬤攙扶著踏了進來。
她依舊氣勢洶洶,毫無鳩佔鵲巢後的愧疚與失落。
謝錦詞收斂了笑意,在大椅上落座,“看茶。”
梨白端來香茶,桂嬤嬤推辭了,一邊拿帕子擦淚,一邊道:“不瞞小姐,當年確實是我起了歹心,見你外祖父位高權重,你母親又早已故去,才趁機慫恿夫人,把晚箏充作你,塞進了你大司馬府。”
她口中的夫人,正是謝錦詞的叔母,謝晚箏的生母,胡氏。
她又嘆息一聲,“這幾年,到底是我們對不住你。這些銀票是我攢下來的體己錢,權當賠償。你收了,咱們之間的恩怨就一筆勾銷,如何?”
她取出厚厚一沓銀票,呈給梨白。
謝錦詞粗粗掃了眼,大約一萬多兩是有的。
可是一萬多兩銀票,又怎能買下多年時光?
桂嬤嬤見梨白不接,眼淚越發流得洶湧,“小姐啊,如今公侯老夫人身子不好,她平日裡最寵愛晚箏,如果知道晚箏是假的,必定嚴重影響身體。一個不好,氣得駕鶴西去也是可能的……你這還沒回家,就叫親外祖母氣得離世,傳出去人家要罵你八字不好的。”
梅青叉腰大笑,“這真是我聽過最可笑的笑話了!就算公侯老夫人出事,也是你們主僕的錯,與我們小姐的八字有什麼關係?!更何況小姐仁孝,這些年承歡老太太膝下,不知逗得老太太多高興!我看,你們兩個就是貪圖富貴,捨不得挪窩!”
“賤婢,這裡有你說話的地方嗎?!”謝晚箏睜圓了眼睛,“在上京,像你這樣多嘴的賤婢是要撕爛了嘴賣進窯子的!”
謝錦詞微微一笑,“上京是怎樣的規矩,我不知道。但在臨安,你做客人的擅自訓斥我的婢女,就是錯。梅青,把她們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