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草廬。
祁珩滿臉凝重地登上儀駕。
握著扶手的指尖顫抖得厲害,他幾乎找不到自己的聲音,“走,走吧……”
垂簾捲起,迎面而來的寒風令他稍微清醒。
錢文慕說,父皇根本就不想他來繼承皇位。
如果他真的殺了帝師,他必然失去滿朝文官的心,必然失去天下人的心。
這是父皇在為心愛的兒子鋪路。
錢文慕說,唯有找出父皇屬意的人是誰,再殺掉那個人,他祁珩才有可能繼承皇位……
弒殺手足嗎?
男人痛苦地閉了閉眼。
山風忽然靜止。
兩道黑影手持利刃從天而降,不由分說地展開殺戮。
“有刺客!保護太子!”
數十名東宮侍衛亂成一鍋粥,紛紛展開架勢保護祁珩。
燈籠跌落,火光破碎。
儀駕亂晃著傾倒在地,祁珩連忙起身,看見蒙面黑衣人破空而來!
月光如水,黑衣人的眸子倒映在鋒利的刀刃上,猶如桃花映血,冰冷非常!
祁珩嚇得面如土色,跌坐在地,慌忙往後倒退。
沈長風的刀近在咫尺!
就在他對著太子頭顱斬落的剎那,寒風呼嘯——
它夾雜著今冬的第一場雪而來。
風中混雜著一縷內力,清脆敲擊在沈長風的刀刃上,逼得他的刀刃偏離十寸,只堪堪劃傷祁珩的手臂。
自幼養尊處優的太子殿下,從未流過血,如今手臂被刀刮傷一道口子,立即疼得滿地打滾、哭爹喊娘,哪還有一國太子該有的風度。
沈長風一擊不成,帶著陸景淮轉身就撤。
然而,
山中本就枯萎的草木,彷彿徹底失去生命。
周遭一切景物都開始褪色,風停樹靜,時間彷彿在這一瞬停止,就連沈長風和陸景淮,也根本無法邁出半步。
面白無鬚的中年男人,肩上趴一隻紅毛蜘蛛,慢悠悠從風雪中走來。
他穿內侍制服,金絲嵌玉的腰帶襯得他身姿高大修長,一顰一笑間,透出陰柔怪異的美。
他朝祁珩點了點頭,“奴才救駕來遲,殿下見諒。”
“見諒、見諒!你快把這兩個人給本宮抓起來!”祁珩哭得厲害,被兩個侍衛攙扶站起,“他們刺傷了本宮,他們竟然刺傷了本宮!疼死了,這得流多少血!”
說著,吹了吹手臂上的傷口,哭得更加委屈。
胡瑜眼底掠過輕視,面上卻不改恭敬,“如殿下所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