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天穹墨藍,今秋的圓月露著皎潔的臉,將銀紗般的光輝,灑落一隅小院。
秋蟲窸窣,牆角的桂花樹在月華下婆娑搖曳,瀰漫出陣陣幽甜香味。
夜色澄明,正是團圓的季節呢。
……
三日後。
沈家家主沈騰自瓊川歸家,一早便派人去各院請喚剛參加完鄉試的兒子們。
謝錦詞接到訊息時,沈長風還在睡懶覺。
她匆忙尋來乾淨的衣裳,奔到拔步床邊,使勁兒催少年起床:
“小哥哥,鴻永院的人方才過來傳話,說沈老爺回來了,要你即刻去書房。我估摸著應是與這次考試有關,你快快起來更衣洗漱!”
沈長風眯著眼睛坐起來,懶懶地張開手臂,“小詞兒給我穿。”
他慣有光著睡覺的習慣,此時袒露著肌理分明的白皙胸膛,直叫謝錦詞的一雙眼不知該往何處看。
小姑娘鬧了個臉紅,二話不說,直接把衣裳丟進他懷裡,轉身去端洗臉水。
沈長風見她跑得比兔子還快,不禁動了捉弄她的心思,於是喊道:
“妹妹去哪兒?過來給我穿衣裳!否則就把你賣了,再買個聽話的回來伺候!”
“不必小哥哥賣,反正我畫圖紙也賺了不少銀子,我自己給自己贖身,可好?”
謝錦詞端著臉盆進來,嗓音嬌俏清脆,澄澈的圓眼睛裡,滿是迫不及待。
沈長風一噎。
他自個兒穿了衣裳,就連洗臉,也沒敢讓小姑娘代勞。
收拾妥當,謝錦詞跟著沈長風來到鴻永院大書房,便見沈騰坐在書案後,兩肩風塵。
約莫是擔憂自家兒子的考試,因此從任上告假匆匆趕回來的。
書房裡豎著八扇屏風,屏風底下隱隱可見女子的繡花裙裾。
謝錦詞低眉斂目,猜測郭夫人、沈冰雁、秦姨娘等女眷也在旁聽。
不多時,沈廷逸和沈陸離也來了。
沈騰正襟危坐,朗聲道:“帖經、墨義兩項,難以區分學問高低。真正讓閱卷官判定高下的,乃是策論一項。聽聞今秋的策論題目是如保赤子,心誠求之,雖不中,不遠矣。廷逸,你先說說你是如何回答的。”
“是,父親。”
沈廷逸拱手,得意地瞥了眼兩位庶弟,滔滔不絕道:
“《尚書》中《康誥》一篇曰:如保赤子。父母保護新生嬰兒時,會格外謹慎細心,這正是因為父母對兒女的慈愛,才會有這種舉動。而這種舉動不是旁人所教,完全是天性的流露。這種天性流露,就是性德,是《大學》裡講的明德,亦是《三字經》裡講的‘人之初,性本善’。
“為官者,愛護百姓就該像父母愛護新生嬰兒,如果心裡真正真誠地祈求愛護百姓,雖然未必能完全做到合乎目標,但是也不會相差很遠。關鍵是要用心真誠……”
他後面所言,皆是圍繞為官者的官德。
沈騰嚴肅的面容,逐漸緩和。
聽罷,他頷首道:“不錯。”
沈廷逸鮮少得到他的誇獎,簡短的兩個字,已然使他欣喜若狂。
他宛若一隻鬥勝的公雞,趾高氣昂地睨向沈長風和沈陸離。
“陸離是如何答的?”
沈騰也望向沈陸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