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祁銘皺了下眉,沒有說話。
陳家夫人卻指著沈陸離叫了起來:“你這小子!合著方才我與你說了這麼多,都是白說的嗎?!去叫沈廷硯出來,我要當面質問他!”
沈陸離淡聲:“待我完成大夫人交代之事,自會帶夫人去見二哥。”
他油鹽不進的樣子,實在惹人惱火,偏生他說出來的話,又叫人挑不出刺來。
陳家夫人無可奈何,只得搬出身份來壓他,“這就是你們沈家小輩的待客之道嗎?陳沈兩家既是親家,我又是你的長輩,我要見自己的女婿,你應當立即帶路才是!”
沈陸離垂眸,不言語,不退讓。
陳家夫人氣急敗壞,“來人!把這個目中無人的小子給我拉下去!我倒要問問郭夫人和沈廷硯,究竟是什麼意思!”
陳家小廝互相交換了眼神,一齊放下花轎,作勢要抓沈陸離。
“夠了!”
一聲輕喝,粗實的九節鞭擊打在地面上,嚇得小廝們不約而同地往後退。
周瓔若闊步前行,一腳踩在車轅上,惡狠狠地揪住沈陸離的衣襟,朝著自己用力一扯。
兩人的距離驟然縮短,四目相對,一個沉靜如潭,一個明豔似火。
縱然不是第一次見到這張臉,周瓔若仍舊有種驚豔的心緒。
她挑了挑眉,手上力道加深,毫不避諱地打量近在咫尺的俊臉,勾唇道:“沈陸離,有的時候太過固執,並非什麼好事。今日我給你一個面子,不與你動手,可你若執意要迎這門親……哼,我是不會憐香惜玉的。”
言語間,少女溫熱的鼻息若有似無地噴灑在頰邊,沈陸離脊背一僵,眸中劃過一抹慍色。
那是一種與刺骨寒風截然相反的氣息,是他十六年來,從未觸碰過的別樣感覺。
他不喜這種感覺。
或者說,無法適應這種感覺。
少年別過臉,慣來沒有起伏的嗓音,第一次出現了破裂,“姑娘請便。”
周瓔若眯了眯眼睛,突然閃身來到他背後,胳膊順勢擒住他的脖子,強硬地將人拖到一旁。
二人身高相仿,她這麼做,一點也不費勁。
沈陸離已經做好了挨鞭的準備,怎麼也沒想到她會來這麼一招。
少女的身軀緊貼著他的後背,陌生卻好聞的淡香直往鼻子裡鑽。
只要他稍稍動一下,就會更多地接觸到少女的身體。
無從反抗。
陳家夫人怔了下,意會道:“抬轎!”
張祁銘愣愣看著這一系列的變故,腦中靈光乍現,總算頓悟:“周小姐喚嫣然一聲嫂嫂,莫非是周敬軒喜歡我妹妹?”
花轎裡的張嫣然,心頭驀地一顫。
不知是因為轎子被抬了起來,她沒坐穩,還是因為別的什麼原因。
周瓔若冷哼一聲,嫌棄道:“嫂嫂是個沒有主見的,你卻是個蠢的,要不是看在周敬軒曾經幫過我的份上,今日我才懶得走這一遭,真真是浪費時間!”
話音剛落,不遠處便有馬蹄聲響起,一道男聲焦急傳來:“瓔若,你在做什麼?快放開沈陸離!”
彼時花轎已被抬出數步,冷不防一隻纖細玉手掀開轎簾,驚得抬前轅的小廝鬆開了手。
哐噹一聲悶響,失去平衡的轎子重重砸落在地上,裡頭的新娘沒站穩,猝不及防摔了出來。
蓋頭落地,露出底下妝容精緻的美麗臉龐。
策馬而來的少年約莫十七八歲,錦袍加身,玉冠束髮,若非下馬之後走路有些顛簸,稱一句玉樹臨風也不為過。
“周敬軒?”
周瓔若眉梢揚起,笑得明媚,“你也是來搶親的?”
“我搶哪門子親?你莫要胡鬧了,快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