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盞熄滅,屋內重回黑暗,唯有冬夜淺薄的月光穿透敞開的槅扇,將零星霜華灑落在地。
謝錦詞環抱雙膝,獨自在角落蜷縮了許久。
周遭溫度冰冷到了極致,寒意無處不在,無聲地將她包裹、吞沒。
她想起去年冬日的某個夜晚,堂姐惡作劇地把她騙進柴房,不給吃喝,鎖了整整兩天兩夜。
那時的她,也是這般飢寒交迫,哭著喊著拍打房門,希望有人能救她出去。
她喊啞了嗓子,甚至哭到暈厥。
縱然結果不盡人意,但那個時候,至少她的心是熱的。
而現在,那股陌生的冷意直達心底,身上沒有一處不是疼的,她哭不出,也叫不出。
這世間,既有蓄謀已久的惡意,也有無緣無故的歹念。
乖巧無用,小心謹慎亦無用。
有些渾水,必不可免要沾淌。
躲不過,
便直面吧。
身量纖弱的小姑娘,面容稚嫩皎潔,細眉之下,一雙鹿眼純澈潤黑。
她咬緊牙關,面無表情地站起身,緩緩地、緊緊地攥起雙拳,一步一步,堅定無畏地走出房間。
……
懷德院。
冬黎端著呈放醒酒湯的木托盤,腳踏燈火穿廊而來。
凜冽寒風撲面,捲來陣陣酒香,惹人心思旖旎。
她特意換了身妃色的杭綢緞襖,下配杏黃馬面褶裙,娥眉輕掃,口脂略搽,盈盈邁步間,盡顯江南女子的嬌柔之美。
闊綽屋簷下,琉璃風燈明亮,半開的槅扇被風吹得吱呀作響,似無言的邀約。
冬黎在門口稍作停滯,深吸一口氣,再緩緩撥出,終是義無反顧地踏了進去。
喝得神志不清、正四處遊走的沈廷逸聽到動靜,大著舌頭喊道:“催媽媽,再來一壺酒!今夜不醉不歸!”
“公子,這兒是您的房間,哪有什麼花樓媽媽啊?”
冬黎把醒酒湯端進內室,又折身出來插好門閂,不等回頭,腰上驀地一緊,濃烈的酒氣鑽入鼻腔,燻得她直蹙眉頭。
沈廷逸從身後死死抱住她,埋頭在她頸間嗅了嗅,呢喃道:“蓉兒,蓉兒……這幾日沒去看你,你生我氣了是不是?好蓉兒,我想死你了……”
冬黎臉色一沉,好半晌才僵硬地掙脫掉他的懷抱。
她定了定心神,輕聲誘哄道:“公子,你看看清楚,我到底是誰?”
在沈廷逸醉眼迷離的注視下,她抬手解開衣襟前的盤扣,敞開外衣,裡面竟只著了件藕荷色的小衣。
紅衣與白皙肌膚相襯,帶來強烈的視覺衝擊,沈廷逸喉結一滾,作勢便要撲過來。
“公子還沒有告訴我,我是誰呢……”
冬黎伸出食指點上他的胸膛,媚眼帶鉤,彎唇含笑,將他推向裡間的床榻。
沈廷逸費力地想要看清她的臉,目光卻難以抑制地飄向那藏在衣下的豐盈。
“你是蓉兒……不,你是霜兒!好霜兒,快讓我親一個!”
“公子莫急……”
冬黎再次將他推開,回身從袖中取出一張字據,循循善誘道:“公子只需在上面摁下手印,想親哪裡,便可以親哪裡……”
“摁,我摁!”
沈廷逸早已欲色加身,想也不想就應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