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長風病倒了。
一連好幾日都待在房裡閉門不出,連給老太太請安也沒去過一次。
訊息很快傳遍全府,外頭的人都深信不疑,尤其是紫藤院那位,一聽說四公子病得連床都下不了,忙派了冬黎給謝錦詞送來一套首飾。
姑娘家家的,沒有哪個不愛美,可謝錦詞卻緊皺著小臉,撐著腦袋,盯著桌上的首飾盒怏怏不樂。
坐在她對面的青衣少年擱下筆,從竹宣紙上抬眼,笑眯眯地看著她。
“嘖,妹妹不喜歡這些首飾嗎?”
姿容雅緻的少年,羽玉眉溫潤,桃花眼含情,唇紅齒白的模樣,哪裡有絲毫病態?
這幾日,他不過是在裝病,故意做給某些人看罷了。
謝錦詞搖搖頭,苦惱地撥開那些個珠釵手鐲,從盒底取出一個小紙包,細聲道:“小哥哥,大夫人又給了我這個……”
沈長風看也不看那紙包,修長手指探向盒中,拈起一支瑪瑙蝴蝶步搖,嫌棄道:“也難怪妹妹看不上眼,這得是多少年前的樣式了?該不會是某個婢女壓箱底兒的東西吧?”
他左右把玩一番,提筆在竹宣紙上勾勒了幾處,哐噹一聲把步搖扔回到首飾盒裡,“醜是醜了些,不過,倒也有幾分可取之處。”
謝錦詞瞄了眼他手下的竹宣紙,上面畫著一些女子用的釵飾,生動細膩,新穎別緻,每一件都十分吸人眼球。
小哥哥這些天一直都在畫這個,她也曾好奇詢問過,可就是問不出個所以然來。
那本正紅封皮的書是這樣,這些畫紙也是這樣,小哥哥慣會故弄玄虛。
不過,她現在對畫上的這些東西一點也不感興趣,她只想知道該怎樣處理郭夫人給她的紙包。
面前的這套首飾,應該是郭夫人對她的獎賞,至於為什麼要賞,她到現在都還是一知半解。
先前的那包藥粉,她並沒有給小哥哥吃下,明明辦砸了事情,卻還得到了賞賜。
除非……
郭夫人得到的結果,是她所想要的。
這是唯一能解釋得通的答案。
謝錦詞蹙著細眉,不知所措了好一會兒,才小聲問道:“小哥哥,這藥……你吃不吃啊?”
沈長風正在專心作畫,頭也不抬一下,“藥粉在妹妹手裡,你若給我吃,我便吃,你若不給我吃,我便不吃。問我作甚?”
“可,可我不知道你究竟有沒有隱疾。”
小姑娘眉眼輕垂,因為拿不定注意,稚嫩的嗓音都染上幾分愁緒。
“這恐怕不是妹妹為難的癥結所在吧?”
沈長風穩穩落下最後一筆,輕聲一嘆,“難道我說我有隱疾,妹妹就會讓我吃下藥粉?”
謝錦詞想了想,認真地搖了搖頭。
“那不就得了。”
沈長風丟下筆,頗為滿意地欣賞竹宣紙上自己的傑作,“妹妹心中有疑,任我如何說,都只是一面之詞罷了。倒不如妹妹拿著藥粉,去外面找個郎中驗上一驗,一切不就有答案了?”
小姑娘澄澈的小鹿眼唰一下亮了起來。
她迅速收拾好首飾盒,迫不及待地想出去尋個醫館,剛站起來,還沒走出幾步,又訕訕坐了回去。
她不安地攥著自己的衣襬,憂慮全表現在臉上。
若她真的去醫館驗藥,不論結果如何,她都沒有做好接受的心理準備。
藥能治病,那就是她辜負了郭夫人的一片好意,藥不能治病,那就是她不信任小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