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聽寒連連點頭,蹲在床邊與他一同看書,苦著臉道:“長風,又被你給猜中了!”
修長手指輕翻書頁,發出沙沙聲響。
沈長風不說話,傅聽寒只好抽了口煙壯膽,“上回你畫的那幾張玉簪圖紙,打造出來以後很受女子的追捧……”
沈長風不為所動,只靜靜看書。
臉側飄來幾縷淡色煙霧,夾雜著傅聽寒委屈的輕喃:“長風……”
沈長風揉揉額角,無奈輕嘆:“你一面叫我考取功名,不必擔心銀子的事,一面又壓榨我的精力,妄想竊取我的勞動成果。究竟是你賺錢,還是我幫你賺錢?傅聽寒,你的臉皮是越來越厚了。”
傅聽寒一聽有戲,忙湊近他幾分,小聲討好道:“這世上,也只有你是真心待我的了……表哥。”
沈長風目光一滯,瀲灩桃花眼裡迅速蔓延上深邃情緒。
洶湧,咆哮,似漲潮的潯江,翻滾厚浪拍打著兩岸。
他側目望向傅聽寒。
兩雙桃花眼相對,內裡皆是一片難言的晦澀光景。
他溫聲:“先回去吧,過幾日,我讓人把圖紙給你送去。”
“太好了,瑢韻軒又要大賺一筆了!”
傅聽寒高興得嘴都合不攏,抖了抖大氅,站起身來,“長風,那我就先回去了,你好好養傷!”
他抽著煙往外走,穿過柏木月洞門時,突然回過頭來,結巴道:“那啥,長風,我不小心把你的小婢女給惹哭了……沒別的事,我,我就先走了!”
他腳下生風地離開,唯恐有人找他麻煩。
“永遠長不大似的。”
沈長風低低一嘆,視線回到書頁上,“不過,長不大也好。那些最殘忍的事情,我去做便好。”
……
整個下午,沈大爺都老老實實地趴在床上“養傷”,對小書樓裡的謝錦詞不聞不問。
當初連沈陸離的四兩半銀子都還不起的小姑娘,如今竟然有錢給他買價格不菲的吃食。
銀子的來源,除了郭夫人,沈長風不做第二猜測。
小姑娘早上與自己一同去紫藤院,午間卻回來得那樣晚,一定是被郭夫人扣留下,而後灌了一腦子惑人心智的言語。
至於為什麼郭夫人要給她錢財……
往南蓉和南霜做過的事情上聯想,一切便通透了。
郭夫人還真是迫不及待地想置他於死地呢。
不過,他倒是很好奇,謝錦詞接了這份差事,會如何做?
他的小詞兒那麼蠢笨,說不定真的會傻乎乎地給他下毒呢。
暮色四合,夜晚降臨,冬日的黃昏總是去得很快。
謝錦詞哭夠了,腫著雙核桃眼來到小廚房,給沈長風煮了碗陽春麵。
她將面盛進彩繪著錦魚戲水的青瓷海碗裡,正要端去房中,一個小小的紙包順著她的袖口滑落出來,不輕不重地砸落在地面上。
那是郭夫人白日裡給她的藥粉,聽說能治小哥哥的隱疾。
小姑娘彎身撿起紙包,猶疑不定地舉在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