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望闕鼓起勇氣道:“我想著,可能是母后問的太早,那時先生剛來大離,也不認識望闕,當然不會隨意答應……所以我想著,再來問下您,現在願不願意收下學生。”
趙戎回過頭,看著他認真道:
“吾還有未竟學業,才疏學淺,難能擔此殊榮,今日大禮完後,就要回書院。”
他頓了頓,注視少年動容欲語的臉龐,肅聲道:
“陛下是大離天子,人間君王,自有大把比在下優秀的先生教誨,太后亦能給陛下安排名師高人……何必糾結在下。”
李望闕急道:“先生今日就要走嗎,就不能在大離多留幾日……先生,那麼那位蘇仙子呢,她也不能讓您留下嗎。”
“我自有安排。”
“先生先生,我不想要其他先生,或說他們可以有,但不能沒有您。”
少年伸手想去牽住這位親近儒生的袖子。
趙戎抬手,將這大離幼帝的手按下,凝眉道:“為何?”
“因為先生和其他人不一樣,先生不會在我身上得取任何東西,我能感覺的到,而且……我就是覺得先生你親近,有安全感,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在母后那兒…我也沒有太多這感受,就是心中踏實,覺得先生…能保護我與母后。”
李望闕仰著頭,看著趙戎。
後者抿唇。
有時候少年郎的敬仰孺慕之情,就是這麼的沒來由。
喜歡與不喜歡某人,都很純粹。
這也是讓趙戎覺得棘手與難以承擔的東西。
他正視本心,他已經有不少難以割捨的羈絆了,不想再有過多的牽扯,而且還是和人間最兇險的皇權掛鉤。
“喲,趙大公子這是要喜當爹了,人家小皇帝剛喪父沒有安全感,趙大公子就給填補上了,你還說沒這心思?”
心湖鐘的劍靈突然調笑了句,看見某傢伙遭遇了此事,它倒是十分新奇。
於是又笑吟:
“孤兒寡母,孤兒寡母,現在孤兒攻略了一半,已經半隻腳入人家門了,趙大公子努把力,就差那寡母了,多去照顧照顧,撫慰一下佳人喪偶後的寂寞芳心。”
“嘖,汝妻子吾養之,這應該是大多數‘義’字當頭的男子當仁不讓之事吧,甚至趨之若鶩,夢寐以求,趙大公子還不美哉?”
我美你個大頭鬼哦。
趙戎不理它,也不想留在大離當‘趙丞相’,雖然獨孤氏和小皇帝肯定很樂意…嗯,說的是正經的丞相。
趙戎皺眉,突然後退一步。
離龍袍少年遠了些。
因為在他可以望氣的眼眸視野中,在小皇帝說完這些孺慕話語後,少年頭頂的濃郁帝王龍氣,突然一陣猛烈翻騰。
似是親近趙戎,被他吸引,正朝他席捲而來。
趙戎隱隱感覺,只要他略微內視,洞觀心淵惡蛟與龍鯉,就能將這龍氣大把大把的投入心淵池湖。
吃下這獨屬於人間帝王的神異龍氣!
此時,年輕儒生又略微後退了一步。
不能這麼做。
帝王龍氣對李望闕十分重要,他如何能‘吃’?
一旁,李望闕看看年輕儒生的動作,以為是某種拒絕,他兩手垂下,微微低頭。
趙戎欲張嘴,不過卻有頓住,沒有解釋,轉而道:
“陛下生在帝王家,不該對外人…對任何人有此情感。”
李望闕搖頭,“帝王家也是凡人,會怕冷怕熱,有無能為力之事,就像那日被那位皇叔肆意威懾……就像今日趙先生要走,我如何能留得住,還不如生在普通人家,那母后與我也不會這麼累,我也能隨先生一起走了。”
趙戎沒接話,正視他眼睛道:
“我於這大離局勢無害亦無益,身份在你們眼裡雖然尊貴,但卻始終是這大離的外人,這點你母后清楚,所以我走了便也就走了,不用挽留。”
“而你與你母后要留在這兒,你是大離帝王,這是你的疆域,有你的子民,就像我那日花圃前與你說的,和牽住那隻手一樣,你要守護住任何東西,只能靠你自己,否則就是被別人把手斬斷,遞到你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