竊鉤者誅,竊國者侯。
甚至編撰這些史書的,本身就是竊國的大盜!
只是,如今趙戎是半個山上人,孤坐一座儒家書院某一角的學舍內。
這些山下事,離他似乎極遠,只能透過這枯黃的樹葉,窺見一斑。
在這獨幽城日子,也過的很慢很慢。
趙戎眼下生活,除了書院讀書,便是陪伴眼前的娘子與芊兒。
至於娘子嘴裡說著那些山上可能存在的大盜,似乎比山下俗世中的大盜,還要遙遠。
趙戎沒有回答娘子的問題,搖了搖頭,繼續道:
“聖人不死,大盜不止。真正罵的不是聖人,聖人並不壞,聖人之法也不壞,而是不善之人用聖人之法而行的不善之事。該死的不是聖人,是大盜,但是隻要聖人之法存在,就必然被不善之人利用。”
“青君,這一點悖論,我們正統的儒家,其實很清楚。”
趙靈妃忍不住問道:“既然道家率先提出來了,那他們可有應對之法?”
趙戎點頭:“今日陶道友已經說了,既然是‘差距’引起的禍亂,那就將‘差距’掩蓋起來。”
“迴歸遠古時代,絕聖棄智,絕巧棄利,不啟聖智,讓百姓愚昧,這樣就讓大盜無物可盜,盜也白盜,這樣大盜止,天下平。”
趙靈妃突然又想起了白日裡,趙戎走進竹林空地的時候說的話。
一片桃源,兩村相鄰,雞犬相聞,民至老死不相往來兩村相鄰,雞犬相聞,民至老死不相往來。
這大概就是陶淵然嘴裡沒有聖人與大盜的質樸之世吧?
只是……
趙靈妃緩緩搖頭,“這怎麼可能回得去?”
她看了眼夫君,感慨道:“所以夫君白日才說,天下智已開,混沌已死,樸難歸矣?”
趙戎頷首。
空氣安靜了會兒。
趙戎覺得話題有些城中,忽然問道:
“對了,青君,這裡還有一點,你覺得人的人性,天生是善還是惡,或說在善惡間搖擺,無所謂善惡?”
趙靈妃沉默一會兒,理解了他的意思。
她凝視著眼前耐心將所知道的全部教她的男子。
“我不知道人性本來的善惡。但是,我認為,只要沐浴陽光,人性就是向善的。”
趙靈妃牽起趙戎的手,又牽起一旁偷聽的小丫頭的手,三人緊緊握在了一起。
她口齒清晰,一字一字道:
“謝謝夫君與我說這麼多。”
“‘無為’的道家,我理解了他們,但是我不贊同,因為天下平等眾生愚昧的質樸之世,不可能長存。就像向陽的花木,只要有太陽,就會迎著生長,而聖賢就是這太陽……戎兒哥,你也是我的太陽。”
趙戎微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