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細說說。”
“向我們告密的那人名叫李世謙,當日他和城內一個名號為清溪先生的名士一起在城外遊玩,午時,他們在城北十里外的醉翁亭避涼,遇到了正在亭內歇腳的趙子瑜三人……李世謙偷聽到了他們談話……最後,他們三人乘林文若不注意,溜了出來。”
“很蹊蹺。”清淨子表情淡然,“就算當時林文若去的晚,不知道李世謙偷聽到了那個趙子瑜的身份,所以後來沒去追究他們三人,這個理由說的通,但還是不對勁。”
藍玉清點了點頭,“我也是這麼覺得,所以這幾天特意去求證了一些事。”
“當時在場的三人中,有一個我們觀的外圍道士,叫陳宏遠,他的說辭和那李世謙除了一些細微之處差別,在重要的地方別無二致,並且我查了下這個陳宏遠,身世清白,很早就入觀做了道士,那天經過醉翁亭的原因也很正常,是回主觀做月旬點勤。”
“唯一值得注意的,是另外那個名號清溪先生的名士,他在從醉翁亭回去不久,就死在了一場雅會上,死因是縱慾過度,身體透支,哦,忘了說了,他有斷袖癖好,就是死在了一個男妓身上的。”
藍玉清言罷,嘴角一撇,再道:“因為死的時機不對,所以我仔細去查了查,但他的死,我沒有查到有人為的痕跡。”
清淨子突然開口,“整件事一點蘭溪林氏的痕跡都沒有?”
藍玉清想了想,如實道:“沒有……等等,若是偏要搭上聯絡,倒也還有,那個導致他猝死的男妓,一旬前曾經參加過一次蘭溪林氏在城北東山舉辦的文會,只是除此之外便毫無聯絡了。”
清淨子在聽到前一句話的時候,微微皺眉,不過後來聽到藍玉清的再述,他便眉頭舒展。
若是清溪先生的死和蘭溪林氏毫無聯絡,一點關係都查不出來,那才是有鬼,畢竟蘭溪林勢力龐大,與洛京城的名士圈子糾葛極多。
藍玉清再道:“女兒覺得,那個趙子瑜的身份應當無疑了。”
“為何如此確定?”
“我和林文若的弟弟林青玄還有些聯絡,他認識這個趙子瑜,並且還有點矛盾……據他說,那個趙子瑜曾經隨手做出了兩首入品詩,一首落花品,一首登山品。”
“地點是在望闕洲南部的大楚王朝王朝的龍泉渡。”
“我後來在城防府翻了下那日南門來往旅人的路引記錄,那個趙子瑜確實手拿大楚王朝的路引。”
清淨子眼睛一眯,微微點了點頭,“有沒有辦法對他動手……嗯,掌握點分寸,只要阻止他參加儒道之辯即可。”
藍玉清搖了搖頭,“不好辦。如今蘭溪林氏外鬆內緊,那次事後,我們在莊園內安插的人都被清理掉了,而且,我們並不清楚這個趙子瑜到底是何模樣,我所得知的僅僅是他臉頰消瘦,眼睛有神,書生打扮,其它方面則平平無奇,沒有特點,走在路上都有可能擦肩而過……不好確定目標。”
清淨子聞言點了點頭,閉目不語。
大殿內一時安靜了下來,二人都未說話。
不知過了多久,清淨子閉著眼,輕輕開口道:“如此一來,之前的謀劃可能有些不穩。”
隨後,他重重強調,“儒道之辯有多重要,不用我再贅言,我們必須要確保萬無一失!”
藍玉清低垂眼瞼,“女兒明白。”
隨即便轉身離去。
女子原路返回,再次來到那道鮮有人至的偏門,推門下山。
只是當再一次路過那片桂花林時,她忽然停步,沉默了會,側身步入林內。
在某顆枝頭繫有紅繩的樹下,她站立靜止。
一襲紫衣與這滿林純白花色格格不入。
林文若,我要讓你跪在我的腳下。
我要親口問你一聲為什麼,再把你送下去。
放心。
我很快就追上來,你就算做了鬼,我都不放過你。
————
城北蘭溪,某片花林內。
一個大袖寬袍的秀挺男子,漫步到了一顆桂花樹前,緩緩蹲下,在樹底挖出了一罈陳年的桂花釀,轉身離去。
提著這壇不知何人埋下的酒,不知去往何處,不知去尋何人。
身後,一條色澤暗淡的紅繩,孤零零的系在枝頭,再無人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