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記是誰說的了,男人的天堂,一半在馬背上,一半在女人的胸脯上。把一半的人生花在女人的胸脯上,這我可以理解,但是半輩子待在馬背上,絕對只能帶來嚴重的痔瘡。”
“是拿破崙,不過他確實有嚴重的痔瘡,而且還很致命。”
“你是說滑鐵盧?你也聽說過這種說法?”
“這可不是一種‘說法’,這是事實,如果那天他不是因為痔瘡發作,而是能夠早起來兩個鐘頭的話,歷史就會大為不同。”
“我只是沒想到這個時代就有這種說法。”
“這個時代?夥計,有時候跟你談話,雖然你近在咫尺,但總會給人一種遠在天邊的感覺,就好像你正在一個非常高非常遠的地方俯視著我們。”
“呵呵,我管這個叫上帝視角。”
“你還真敢說。”
這段沒營養的對話發生在高易和凱斯維克之間,地點在上海總會二樓酒吧的L形吧檯上,時間是5月16日的晚上10點左右,高易剛剛渡過了一個累得半死卻一無所獲的“獵紙日”下午。
但是無論有多累,高易現在都習慣到總會的酒吧來稍坐一會,喝上一杯,因為只有在這裡才能碰到有空閒時間的朋友們。就像凱斯維克,雖然他的套房就在高易隔壁過去第四間,但他倆這半個月來見面的機會卻寥寥無幾,甚至還不及球賽那會多。能做到總會高層的幾乎沒有一個不是大忙人,閒成高易這樣的大概也算是獨一份了。
“對了,哈里,法租界認識什麼人嗎?我的意思是公董局裡,你是否有說得上話的朋友?”
暱稱的詞尾加上“y”或“ie”,表示兩人之間關係非同一般,高易現在同凱斯維克之間已經鐵到可以使用這種更為親密的稱呼了,凱斯維克是哈里,而高易則是威利。
“有什麼事嗎?”
“是這樣,今天比賽的時候正好路過一個法軍軍營,就在縣城西面,軍營的土地屬於公董局。現在那個軍營要被裁撤,如果沒辦法把這塊土地租出去或者賣掉的話,公董局就會虧上一筆,所以我想跟他們談談,看看是否能以一個合理的價格買下來。”
“有多大?地價大致多少?”
“25英畝左右。每英畝3000兩,但是我想應該能壓到2500兩。”
凱斯維克吹了聲口哨,“這可是一大筆錢,你確信要冒這個險嗎?”
“這可算不上是冒險,法租界如果要擴張的話,只有朝那個方向延伸。而且我回來以後打聽過了,就在這塊地稍北面的位置,公共租界的大沽路附近,正好有一塊華人的土地在出售,那塊土地開價3300兩,每市畝,摺合到英畝要2萬兩。”
“既然你已經下定決心,我就不再多說什麼了。有什麼競爭對手嗎?”
“據我所知,沒有。”高易稍稍猶豫了一下,答道。
“你確信嗎?這點很重要,如果搞不清楚的話,說不定我就把你介紹到你的競爭對手那裡去了。”
“那營法軍的指揮官是德·梅西耶,我旁敲側擊跟他談了下,據他說,公董局正為這件事鬧的雞飛狗跳,不像是有誰想把地買下來的樣子。”
“這可不一定。這樣吧,我這幾天找機會跟地產委員會的麥邊先生談一下,這種事找蘇格蘭老鄉準沒錯。他前幾年在公董局任過董事,我先在他那裡打探一下那塊地的訊息……對了,那塊地具體在哪個位置?”
“就在寶昌路和呂班路的交叉口,那個兵營叫顧家宅兵營,原來應該是顧姓的一個小村子。”
凱斯維克拿出筆記本來記了幾筆,然後道,“好的,我跟麥邊談好之後,如果沒什麼問題的話,就安排你們見個面。還有,我會去探一下法國領事的口風,不像我們這裡,在法租界,領事的權力可要比公董局大得多。”
“你跟法國領事交情好嗎?”法租界的貪汙腐敗是眾所周知的,如果能搞定總領事的話,的確是件一本萬利的事。
“怡和有能力跟任何人搞好關係,也有能力跟任何人不搞好關係。”凱斯維克這幾句話就說得比較霸氣了,不過聽上去他跟法國領事的交情應該不咋地,“再說,大多數情況下,法國領事還是很願意被說服的。”說著,他給了高易一個你懂的眼神。
高易心領神會,不就是塞錢嘛,只要產出大於投入,塞多少都沒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