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葫蘆樓,二層,東面一廂房裡有一邋遢老兒左右逢女,喜笑顏開,是為樓三千。南面一廂房裡有一慵懶老兒正與三位女子推杯換盞,誇誇其談當今世道文運亨通,是為段三郎。北面有一廂房裡巧有一扮裝大爺模樣的綠頭鱉,盤在一位姑娘懷中死活不肯松爪,吵鬧要與其天長地久,是為鱉三。
三位老前輩本事通天,方才隨姑娘入了廂房後便是設下了術法,外人不可知其內所作所為,生怕稍後有些鶯歌燕舞的聲兒叫旁人聽了去,名聲不好,木知天哪怕是小輩翹楚也是自然不能看穿這廂房,故而還當這救護樓內已無旁人。三位老前輩各自點了一碗羊肉湯、紅棗羹與一碗綠豆湯,卻是遲遲不見丫鬟送來,故而心中有疑,紛紛探出了個腦袋來。
三位老前輩面面相覷,心照不宣,瞧明瞭一樓木知天與徐秋之間的事兒後,俱是無動於衷,其中樓三千率先出言:“小子是真不省心,簡直懶驢上磨屎尿多。”
段三郎有些良心:“乘風對返璞,必死無疑吶。”
鱉三與段三郎不對付,拖長了調子,“放你孃的屁,此子怎麼說也是受了本尊的青石聖體傳承,無量一門的至高之秘,能這麼簡單的就死了?”
說罷,鱉三瞥了段三郎三息,誰知段三郎罕見的沒有與你叫囂,而是給樓三千使了個眼色,隨後沉默不語。樓三千破口大罵,“賢弟,狗日的鱉三罵的是你,你瞧我作甚。再說了,鱉三兄所言極是,如今你我皆是無量一門傳人,豈能長他人威風,厚彼薄此,徐秋那廝有青石聖體在身,能叫那霧隱門的小輩給殺嘍?若是殺了,咱們三位從今往後也莫要在行走天池了,跌面兒!”
段三郎聞言,“按樓前輩所言,該如何?”
樓三千斜視一旁正盤起兩爪的鱉三,“莫要多管閒事,方才鱉三兄也說了,出了事兒它兜著,這方就勞煩鱉三兄看著點了。”
段三郎眉開眼笑,直道了一聲好,遂是與樓三千回了廂房,“啪嗒”一聲,門窗緊閉。
鱉三呆愣,“這...”
約莫十息後,鱉三才是緩過勁兒,敢情是叫這兩位老奸巨猾的狗日的給戲耍了一番,眨眼已跑回廂房做事兒去了,留下了自身一人。鱉三長嘆一口濁氣,睚眥欲裂的往東面的廂房吐了一句:“你麻痺的。”再是惡狠狠的望南面的廂房丟了一句:“你也麻痺的。”
至於,“麻痺”這二字,具體所指何意無人知曉,但尋常時候與徐秋交談時候常聞這二字,猶記徐秋口吐這二字的時候是氣吞山河,酣暢淋漓,好似吐出了這兩字就可撫平心中不痛快一般。
無可奈何,自己砍的山只得自己爬上去。
鱉三方才託大,有意無意間將無量一門的青石聖體給誇大了不少,為的就是一正自身的遊天小青龍的威名。其實也並非算是託大,只是按照徐秋如今的修為委實有些不夠看。
鱉三雖是身無修為,不過好歹也算是萬年的命,且眼光毒辣, 只見鱉三暗自搖了搖頭,呢喃道:“一位是乘風下游,一位是返璞後期,距歸真一步之遙,這還打個甚!”念想於此,鱉三卻是陡然嘴角咧開一笑,“也好,尋常這小子耀武揚威的時候可沒曾想能遇見這等高手,今個兒就好生的叫他吃些苦,叫他知曉天好高,地好厚!”
反觀此間的徐秋,已是眉頭緊斂,自身幾斤幾兩清楚的很,先前能與木知天耍一些小聰明全然是由於那廝輕敵,不將自身當回事兒,若是木知天當真將這返璞的修為畢出,怕是難能獨善其身。不過徐秋為的就是此,一來好生的瞧一瞧木知天究竟能耐幾何,與自身差距多少,今日的樑子已是結下,日後仍舊是要分個高低的,也算是未雨綢繆了,其次,自家三位師傅與聖賢閣閣主在此,區區木知天還能將自身殺了不成?
先前束髮的木知天此間髮髻顯然有些凌亂,袖中的魚腸劍盛茫畢現。
“區區乘風下游,你可知何為返璞上游,你我之間可是十萬八千里!”
木知天有些乾啞的嗓子裡道出了這麼一句,隨後由二指魚腸為引,勾出了一股氣勢駭人的天地清輝,叫人難嚥吐息。如今木知天的修為已是返璞後期,距歸真境一步之遙,所吐納的天地清輝已有了真人的韻味在其中。
“天地悠悠,晦澀無窮。”徐秋見狀,呢喃出了這麼一句。
木知天一劍緩緩而出袖口,直指徐秋而來,這一劍,殺人劍。
看似極緩一劍,卻叫徐秋頭皮發麻,這一劍所攜清輝好似從滄古撕空而至,反觀自身卻有如困陷桎梏,難以動彈,只得任由這一劍穿過腹下丹田,而丹田易損且修為盡在其中,看來狗日的木知天是企圖一劍收命吶。
木知天雙手環抱身前,一對招子淡然如水,好似在送別一位將死之人,不對,應是送別一位已死之人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