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方夜譚。
這一襲青衫、腳踏草鞋的少年憑藉一手臭豆腐的本事,將這於天池中屹立了天池青木宗給攪亂個水洩不通,眼下的青木宗山門自上而下八百階青石上各自有著一位手捧木碗的修士,翹首以盼的望這山門外的這一黑鐵鍋。
眼下的徐秋是個生意人,既然是生意人那就不能講道義,更不能講善,一定是一手交錢,一手交臭豆腐,只不過這個時候並不是錢而是二紋丹。青木宗傾宗而出,罕見的新鮮事,倘若將這緣由給說出門去,恐怕會叫人笑點大牙。樓三千與段三郎才是殷勤,不住的在油鍋之中翻滾攪動,鱉三則是捏著嗓子叫喚:“豆腐,豆腐,臭豆腐!”徐秋眼下乾脆成了無事人,只在前頭收二紋丹,搖著一柄拂塵,樂呵樂呵的往裡塞入丹藥。其中不乏有幾位嘴饞的修士,一塊之後,流連忘返,又是生生忍痛再掏出二紋丹!
徐秋輕聲:“若是每個修士都要買個兩塊,鵝毛扇中的這些壓根就不夠吶。”正當徐秋掏出五百塊黑乎乎的豆腐的時候,突有一計,於是聽他招呼著正炸得起興的樓三千與段三郎,“三位師傅,辛勞了。”
“各位青木宗的道友,你們瞧!”說罷,徐秋乾脆一下取出了兩百塊豆腐,對這喉間攢動的修士們晃了一晃,高聲道:“算是徐某人草率了,有如先前看門道友所言,料想這早是辟穀的修士應當不會是如此攙這世俗之物,是在下錯了!故而,豆腐備的極少,眼下也只餘下這兩百塊了,可是再瞧各位,足足依舊有五百人不曾嘗此鮮美。”
青石階上第三四百位中有一位舉劍的修士,猛呼:“道友、嘿!道友,吾等已是足足排了一個時辰的順位,你可不能一句就將我等給打發嘍。”
這話叫前頭的修士聽見了後,頓時就不樂意,一指方才出言的那一位,不耐煩道:“誰叫你等鼻子不尖?吃飯不積極,頭腦有問題。”
“我等就好這一口,怎麼,難道老子有二紋丹還買不得臭豆腐麼?好生等罷,閒言碎語休要再說,等不及了,捲鋪蓋上山去,明日早些時候來此候著!”
徐秋卻是眉頭一橫,極其難為情道:“各位抱歉,好馬不吃回頭草,在下雖是個‘十惡不赦’的生意人,可從來也不曾在一個地方做同一筆生意,不瞞各位,江頭的船票已訂好,這兩邊快豆腐賣完了,在下就離去了。”
樓三千猛的一錯愕,不解的瞧向了徐秋,悄悄問他:“徐秋,先前你不是於那位姑娘手中一舉收了兩千塊的豆腐麼?怎麼,嫌丹藥多了?”
段三郎如是,“三千兄,你且在此炸著,老夫記得來時路,這就回去尋那一位姑娘,再買個千塊回來。”說罷,段三郎就一收起了袖口,作勢就要下山去,不過徐秋卻是陡然一句,“三郎,莫要如此。”
“人家姑娘再是如何能做豆腐也是不能這片刻的功夫就能做出千塊豆腐來!而且,徐某人認為這兩百豆腐已是足矣。三郎吶,你所認為的兩百塊臭豆腐僅僅是兩百塊豆腐的價值,而這臭豆腐的價值一開始就是由我而定,眼下我再稍微修改一番,又有何不妥?”
徐秋這番話委實玄妙晦澀難懂,一旁的段三郎與樓三千如墜雲霧,至於鱉三麼,壓根不知所云。
徐秋佯裝出為難模樣,一指這兩百塊豆腐,若有所思道:“我瞧各位都是性情中人,在下有一計,不知各位如何看待?”
“說,只要有這臭豆腐吃,怎樣都可?哪怕將我圈養了多年的老母豬送上都未嘗不可。”其中有一小兒四下瞻顧打趣哩,徐秋一聽這話,當家哭笑不得,連忙擺手解釋道:“在下計策其實算不上好,也算不得壞,可卻是眼下最好的法子。一言道不盡,不如演示一番吧。”
徐秋招呼了位於三四百位的修士,“臭豆腐,鮮美,吃否?”
“吃吶,怎生不吃。”
說罷,徐秋一柄拂塵卻擋在了他的身前,其意簡單明瞭,擺明著是要錢哩,那位修士還當徐秋為他開了後門,當即從袖間取出了一枚二紋丹。徐秋自然是收下了此丹,可一柄拂塵依舊是橫在他的身前,並未動上一分,徐秋滿含深意的眨眼一笑,“這位小友,徐某人且問你,若是按照先前的架勢,你這般靠後的位置,可能吃到這一塊豆腐否?”
“吃不得,吃不得!你瞧瞧前面這些妖豔賤貨,一個個的哪裡有半點同門師兄弟的胸襟。”
徐秋:“不錯,按照先前所言,你定是 吃不見!不過,眼下就是臭豆腐,近在咫尺。而你僅須再賞上三枚二紋丹,則可吃上一筷!”
小兒當即大怒,忙撤三步,一指徐秋:“好個狡詐的生意人,一枚二紋丹的豆腐卻生生成了四枚二紋丹的價格。如此胡亂報價,還還真是獅子大開口吶,你的心腸大大的壞!”
一聲之後,徐秋沒做聲,而身後的一眾人卻是炸開了鍋,紛紛是七嘴八舌的議論開來,多半是說這徐秋不仗義,自食其言,算不上什麼正經的生意人。徐秋不怒也不笑,遣了吵吵鬧鬧方才大言不慚的修士,又招呼一聲,喚來了正順位置的下一位,輕笑迎之,“閣下,吃臭豆腐麼?”
於是徐秋於光天化日之下竟收了這一位的一枚二紋丹,且再無尋要多一枚的靈丹的意思,一柄拂塵在徐秋的手間把玩,叫人琢磨不透。再瞧一眼吃了豆腐的這一位,一口飽滿,汁液嘴角橫流,滿足極了,徐秋再是招呼先前嫌棄徐秋賣的貴的那一位,與之聲道:“貴了麼?”
徐秋含首邁步:“其實明白這個道理並不難,我徐某人雖然是個生意人不假,可絕對不是個漫天要價的貨色,絕對事童叟無欺,更不會欺瞞你們這些持劍的修士。這臭豆腐自始至終都是一枚丹一塊,從不曾變過價。”
“胡扯,方才你明明是要四枚丹!”
徐秋鄙夷:“孺子不可教也。”
“在下何時說這四枚丹是這臭豆腐的價了?多出的三枚不過是先人一步嚐鮮罷了。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多出的這三枚丹乃是一種身份的象徵,是我徐某人臭豆腐攤子的會員!”
“徐某人稱之為會員制!各位,若是嫌這三枚丹花的不值,大可不必,畢竟這臭豆腐從來都是一枚丹一塊。煞費了徐某人一番苦心吶,本意想著明日再來此處擺攤一日,誰料各位竟說我徐某人是個沒有生意道德的人,寒心吶。罷了,罷了,既然如此,就當在下方才不曾言語。”徐秋說出這話的時候神情才是精彩,一股股恨鐵不成鋼的意味油然而生,隨後聽他抬首一呼:“三位老師傅,炸之,稍後收攤子去弄雲樓瀟灑一番!”
滿座皆寂。
樓三千與段三郎此間算是明白了徐秋的打算,前者呢喃道:“好是陰險的徐秋,這等傷天害理的法子估摸著偌大天池也就只有他可說得出口。簡直是...簡直就是...簡直就是太妙了,老夫日後也要用著法子對那些夜裡睡不得覺的姑娘們使喚,叫那些姑娘也來置辦一張老夫一睡會員!免得老夫沒日沒夜的奔波於各個廂房之中,甚是勞累。”
段三郎卻道:“不敢苟同,三千兄的見解賢弟不敢苟同,哪怕那些姑娘不去置辦會員,三千兄恐怕也會沒日沒夜的奔波於各個廂房之中。憑藉我對三千兄的了結,一夜一女,打不住的!”
樓三千起初還當段三郎這話外有話,是要貶低自己一番,誰知聽了後半句之後,笑開了話,忙捧揖笑回:“誒,賢弟,謬讚了。”
徐秋訕笑,“三位老師傅恐怕不曾聽講過一個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