豬頭山極得地勢,凹凸有致的山體以及兩側垂切而下峭壁將其中的青山宗包裹的極好。要不是徐秋知曉這青山宗虞山吳的德行,恐怕真要將這青山宗當成是一處神仙洞天福地。一個地方的名貴與否並不是因為此地的地勢,更多是因什麼人在這裡停留過,駐居過,或是留下了甚詩詞名句,例如,故人西辭黃鶴樓,例如,西出陽關無故人,例如,落霞與孤鶩齊飛,秋水共長天一色,正是因為這些文人在此,故而才會聞名。
徐秋呢喃:“若干年之後也不知曉青水宗可否聞名天池,屆時旁人談及青水宗的時候會不會捎帶一句那一位一襲青衫、相貌英俊的少年。”
青山宗的山門外,徐秋又是賺的盆滿缽滿,眼下的鵝毛扇中已盡數是二紋丹,粗略的一番估計,起碼是萬數。
故技重施,天地三清術。
青山宗上下修士忽而千百人同一夢,夢裡花落知多少,徐秋刻意給這青山宗的修士留了一意味深長的夢。烽火連天,人命如草芥,正是青山宗與青木宗交戰之時,兩宗修士齊出,一戰於豬頭山,橫死了不少的修士。徐秋這番是有含義的,為的就是將這青山宗在骨子裡對這青木宗的恨意再更上一層,而青水宗漁翁得利,說漁翁得利有些不厚道了,應當說是討個清靜。
至於三位老師傅,樓三千為首,心念唸的唯恐從今往後再也遇不見徐秋出手,一味的將這牛蛙給往無量乾坤袋中丟,段三郎如是,鱉三倒是坦然,只顧眼下,以風捲殘雲之姿將一大鍋的牛蛙給填了肚皮。
徐秋鄙夷樓三千,挑眉輕問:“三千老兒,你這無量乾坤袋裡什麼都塞麼?猶記前陣子地魚北山的時候瞧你收了一池子的血水,以及聽聞乾坤袋中還有女子的天葵,眼下又將這吃喝的玩意給丟進去,就不膈應?”
樓三千抹了一把鬍鬚,咧著嘴笑道:“這又何妨,老夫的乾坤袋可容納天地而又不分天地,天就是天,地就是地,相互不耽誤。就如你所說,女子天葵與這吃喝的玩意雖同在無量乾坤袋中,可這絲毫不打緊吶。不瞞你說,老夫就連方才鱉三兄拉的屎都塞進去了好幾粒!”
徐秋拱手作揖:“猛然,在下佩服。”
一少年與三位前輩縱身一躍,直上青山宗,一路順暢。
青山宗不可不謂是好大的手筆,也不知曉這是什麼老神仙的手段還是這豬頭山伊始的巧奪天工,山腰立山門,往上百里才可窺青山全貌,橫空掏出了一大片,土地平整,三面環山呈環抱之勢,雨來可聚水,風來可留風,藏風納水,風水極好。
入目,屋舍儼然,約莫千間屋子,同是西山、南山與北山,這叫徐秋剎時感嘆,“青水宗與此相比還真是療養生息了。”行在青山宗,望這山水,望這林木,徐秋心說:“難怪,神仙隱士都喜好往這山裡去,風光甚好,頤養天年,修行的好去處。”
復行數十步,樓三千斜視徐秋,狡黠一笑,徐秋立馬就已是知曉這位本事了得的師傅一定是瞧出了甚門道來,聽前者問道:“小子,是先逛逛這陽間的屋子,還是先去瞧瞧這不見天日的屋子?”樓三千這是在問徐秋是先逛一逛這些修士的宿居之處還是直截了當的入青山陵。
徐秋瞧了瞧天色,為時尚早,這個時候虞山吳估摸著還在與公羊玉以及雪南山扯皮哩,於是徐秋一指南山門前掛紅玉的幾間屋子聲道:“切記,咱們是讀書人,要有氣節,不可慌張,凡事講究穩妥,一步一步來,咱們先去瞧瞧這些陽間的屋子。”
這千百間的屋子多數是在西山,而這南山入目僅僅四間屋子,徐秋過這四間屋子的時候覺得古怪,四間屋子有兩件是空空如也,瞧這茶案上的灰塵就可瞧出已是許久無人居過。青山宗與青木宗甚與青水宗不同,青山宗的前輩好似僅有王不歪一人,再沒瞧見還有旁的前輩,而青木宗再不濟還是有一位從馬老劍仙與離人簡前輩,青水宗則是池餘、臨風、青醜,至於為何青山宗是這樣的情況,無從知曉。第三間屋子恰好是王不歪的宿居之處,不過眼下王不歪已死,就連那可憐倒黴的紀罷公子也一併隨爹爹死了,這屋子也就空閒了下來,由於身死不過兩日,這屋子也是沒人收拾。徐秋踏步入其中,亂糟糟一團,滿地的紅布羅袖,散落在各個角落,旁人的床榻無一不是一面或良三面靠牆,而這廝的屋子入門就是一張極大的床,估摸著是王不歪料想自身陽壽不夠,著急開枝散葉,總不能將這王氏一脈盡數給交給紀罷此子。
徐秋不覺得王不歪這樣做是有任何不妥的,畢竟,無後為不孝吶,況且能在青山宗裡幹這些事一定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不過徐秋以為,傳宗接代這事是個細活兒,急不來。
徐秋給了段三郎一個眼色,一掃偌大的屋子,雲淡風輕道:“到處瞧一瞧,可有甚好玩意,一併收了。”
樓三千卻搶道:“甚好玩意都無,偌大的屋子裡除了這些花裡胡哨的滋陰補陽之物外,甚也無。”
徐秋:“將死之人,難不成一點交代都無?還是說這青山宗規矩頗嚴,虞山吳對這尋常的修士苛刻的很。”段三郎仍舊不願信這一宗前輩的宿居之處空空如也,當即上前三步將這王不歪的床榻的繡花被褥給一掀而開,還真不料被這段三郎翻出了一封信來。
信上書:“吾兒紀罷,為父時日不久,這些日來都在床榻上度日,本意要為你再添一位至親,可為父已是風燭殘年,迴天乏力。眼下,為父交代你幾件事,定要銘記好,否者小命不保!其一,紈絝性子莫要再改,至於修為麼,能進則進,不進也就罷了。其二,若有何時時機離開青山宗就走了罷,留在此地空餘恨吶。其三,虞山吳殺了許多前輩,有大計謀在身,好生做你的花花公子,各家自掃門前雪,與你無關的事莫要插手,與你有關也別聲張。”
徐秋瞧後,沒有著急說出下文,而是掃視了三位老師傅,三位老師傅也是沒有下文,還是樓三千猜測道:“莫非是這青山宗窩裡反?虞山吳將這些念頭不正的修士給殺了,正宗門之威?”
段三郎卻道:“段某人並不這麼看,偌大青山宗定有蹊蹺,從這信中的隻言片語可以看出這大限將至的王不歪是知曉一些秘辛的,可有不敢說出口。”
鱉三:“牛蛙還有麼,本尊還想吃。”
徐秋橫眉,若有所思,“事出反常必有妖。虞山吳為何要殺害宗門前輩,其中一定是有緣由的,另,王不歪交代紀罷說著青山宗不是個長久之地,空餘恨,也是有許多可考究的,不過麼,我等就是門外漢,猜測不出,且行且看吧。”
這個時候談論一些清心寡慾是不合適的, 恰恰就要似狼豺虎豹。第四間屋子,徐秋還不入其中就能嗅出一股墨汁書卷氣息,徐秋還納悶,尋思這青山宗悍匪裡還有這有個文人墨客的居處?於是,悄悄推門而入,一少年正盤膝書卷中,趴到在案臺上,手間還執一杆筆,正做學問哩。徐秋認得這一位少年,爾悲。方才青山宗山門前為徐秋幫腔這這一位,也是風波莊裡青山宗唯一一位入了二層的小輩。
爾悲、爾悲,爾來何悲?
徐秋招呼身後的三位時候莫要動手,呢喃道:“咱們讀書人向來是敬重讀書人,況且讀書人向來與窮酸二字沾邊,這間屋子還是還他一個清靜罷。”
徐秋瞻顧掃視,這才是做學問的屋子吶,牆壁之上掛滿了詩詞名句,其中徐秋還瞧見了當初風波莊中留下過的對聯,也被這爾悲給抄錄來了下來,甚裝裱起來。徐秋剎時覺得這爾悲少年與這青山宗格格不入,至於為何爾悲要留在此處,恐怕唯有這麼一幅畫能解釋了。東南角掛有一幅畫,年代久遠,色彩都已朦朧,不知這幅畫出自誰手,但總不會是出自爾悲之手,這幅畫的年紀可是要比爾悲大上好幾百歲。
畫上是幽幽山林幽幽鶴,三片白雲盪悠悠,再往下掃一眼,是個鬧市,許多買賣人,而令徐秋稱奇的是這買賣難做的很,許多持劍扛刀的猛人正白吃白喝,先是吃了東頭老婦家的肥腸米線,又是白喝了隔壁一老漢攤裡的冰糖雪梨,囂張跋扈。這般民風實在是不敢恭維,而就在徐秋揣測這幅畫深意的時候,忽然瞧見這畫卷集市上緩緩行來一打扮寒酸的小沙彌,雙視合十在身前,路過一間饅頭店鋪的時候,正盤算著袖口裡的盤纏。恰好前有一位悍匪一手抓了五個白麵饅頭,一分錢也是沒給,揚長而去了。只見這一位小沙彌走近了店家,與這辛酸的店家招呼,要了一個饅頭,可卻是將自身的錢財盡數給交了上去,店家不解,小沙彌卻道:“收下罷,方才那些拿了饅頭的錢我來給,他們一定也是有難處,才會白吃白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