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玲從記事起就被周成送入地宮,地宮生活不僅不見天日之外,還很枯燥,除了學習花坊秘術和練功,再無它事,十三歲前的九年,周玲每年只被允許離開地宮一日。
十四歲,周玲正式繼任地宮之主,接手花坊事務。也是這一年,接下第一個任務,得以離開地宮三天,接觸皇城、地宮以外的世界。
任務並不難,只是對周玲一次簡單考核,同時也是為周玲熟悉花坊事務、接手坊主之位做準備。完成任務後,周玲在附近集市上帶回幾冊話本,成為她枯燥生活中少有的樂趣。從此之後,但凡有機會離開地宮,便要到集市上尋找新的話本。
話本里的故事令周玲見識世間冷暖,也成為少女瞭解男女之事的啟蒙讀物。抱著話本,躲在地宮時而哭時而笑,為故事裡的離別唏噓,為相遇相知動容。時間久了,周玲也期待有一天能經歷話本中的故事,遇到話本中的翩翩公子,這就是這個時候,她見到了木訥的登徒。
周玲拿到話本習慣先翻看最後一頁,如果是喜劇,便立刻從第一頁開始翻讀;如果是悲劇,便拋到一邊,若不是太過無聊,絕不輕易翻看。周玲的生活已經有太多悲劇,每每看到那些愛而不得、生離死別,就會情不自禁的聯想,鬱鬱寡歡許久。
丁一的秘籍周玲整本都是倒著看的,殘缺不全正看反看都一樣,不論怎麼看也看不懂幾句,半懂不懂隨著自己的心意練了半本,不知不覺過了兩月有餘,丁一再次出現為她帶來外界訊息。
“天下將亂,殿下該為大事籌謀。”丁一在茅草屋外,隔著牆對屋內說道。
周玲全部精力都在剩餘半本秘籍上,然而幾天不眠不休,也沒看出其中還有什麼玄妙。
“請殿下重出江湖,搞些聲響,越大越好,讓周成見識殿下的實力。”丁一確信周玲已不可同日而語,一切都在他的計劃中。
“殿下,登徒已從巴戎歸來,尚未抵達都城,現在是最好的機會。”丁一不慌不忙丟擲登徒這顆炸彈,啟用周玲這顆棋子。
“登徒。”周玲聽到登徒的名字,果然不再執著於剩餘的半本秘籍。
“沒錯,現在是最好的時機。登徒被譚國通緝,沒有靠山,殿下只需半路攔截,任他長出翅膀也飛不出殿下手心。”周玲果真聽信丁一的建議,離開茅草屋,以傭兵的身份,在江湖上攪起風浪。丁一利用花坊在譚國的暗線不斷將這些事傳遞迴周,迫使周成不得不重新審視周玲的價值,收回捉拿周玲的命令。
再次踏進周國領土,周玲選擇田鎮落腳,一來這裡她非常熟悉,多次執行任務時都到過此地;二來田鎮沒有花坊的眼線,起碼她作為坊主時沒有。
登徒和周玲到田鎮第一件事就是換一套合身行頭,出於安全考慮,補充過乾糧後,兩人便離開田鎮,繼續過露宿荒野的生活。
天色漸暗,登徒在山間撿了些乾柴,又費了許久鑽木取火,啃著又乾又硬的饅頭。一切忙完,登徒疲憊靠躺在樹根休息,周玲坐在篝火另一側休息。
不知過了多久,應該是許久許久,篝火無人加柴熄滅,木灰下泛著點點火星,登徒半昏半睡中,一陣香軟入懷,顫抖的雙唇輕輕貼在登徒乾涸起皮的嘴角,一條香舌在龜裂的嘴唇劃過。
登徒恢復些意識,雙眼張開一條縫隙,緊張的周玲害羞的縮排登徒懷中,假裝睡著。登徒不知是該推開還是裝作不知道,還是……
糾結了不到十分鐘,登徒胳膊發算,雙腿發麻,想動又不敢動。周玲也是差不多,全身縮的非常難受,想活動又不敢,一時倆人都陷入尷尬難忍的境地。
周玲呼吸的細微變化被登徒察覺,“原來是裝的。”登徒暗想,既然是裝的,不如……
登徒突然翻身壓在周玲身上,一根手臂摟在周玲腰部,一根手臂摟在周玲脖頸,一點點靠近,臉貼著臉,舌尖輕輕觸碰周玲的耳垂。
“呃……”周玲感覺耳邊癢的很,口中悶聲發出一聲低吟,一陣刺痛從耳垂傳遍全身,像觸電一樣,痛中帶著一股暖流,但周玲還是下意識雙手推開登徒,同時五指成爪抓向登徒喉嚨。
被鉗住要害,登徒不敢亂來,雙手攤開,生怕周玲小手一抖,把自己當小雞一般擰死。
“你在做什麼。”周玲面露兇相,質問道。
登徒連連搖頭,不敢開口回答,這若實話實說在輕薄於她,怕是要當場領盒飯。
“在想什麼。”周玲加大手勁,拇指和食指陷在下顎最為柔軟脆弱的兩側,登徒無法自控的仰頭張開下顎,緩解疼痛。
“真的什麼也不記得嗎?”周玲又問道,登徒仍沒有回答,另一隻手握拳懟在登徒腹部,劇烈的疼痛傳遍全身,登徒雙眼瞪大,眼球像金魚一般鼓出,口水順著嘴角流淌。
周玲抬起拳頭對準胯部,變拳為爪。周玲的爪功登徒記憶深刻,一抓下去盔甲上都要留下血痕,他這肉體凡胎,怕是這輩子都廢了。
“路窩窩忍……”登徒雙手握住捏著喉嚨的手腕,勉強發出一長串模糊不清的聲音,周玲收回三分力道,讓登徒說出話來:“奴仰慕主人……”
“你說什麼?再說一遍!”周玲猛然發力,登徒無法呼吸,感覺脖子就快斷掉。
“汙物咳咳……”登徒掙扎著不斷搖頭,雙腿胡亂蹬踹,掙扎的力量越來越小,周玲仍沒有放手的意思。
生死之間,人很難再去偽裝。極限,應該已經達到人類的極限。周玲眼看著登徒瞳孔放大,意識模糊,“再說一遍。”
登徒哪裡還有能力再說出話,絕望的抖動雙唇無法發聲,這幅場景不斷刺激周玲的視覺與聽覺,一股莫名的快感直衝頭頂,恩怨情仇一瞬間全部被這股感覺衝散,睏倦與傷痛煙消雲散,全身毛孔彷彿都舒展開來,吐出積聚體內已久的渾濁之氣……
周玲呆呆的盯著黑暗,不知不覺呆坐在地上,不知不覺放開奄奄一息的登徒。帶著這股逐漸消散的感覺,靠在登徒身邊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