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多想的思忖不夠,不該多想的卻胡亂深究?
曲瀟湘仔細想想,發覺林若說的確實不假。
可是,又該怎麼區分什麼是深思的,什麼是不該多想的呢?而且,林若又有什麼自信,證明她自己所說的,又一定是對的呢?
彷彿是看穿了曲瀟湘的心思一般,林若笑了,溫和地說道:“方才皇上言明,要派禁軍護送你我回府,其實,你我只需叩謝皇恩即可。”
“可是……”
曲瀟湘下意識地就想反駁,卻不料,林若難得冷硬地打斷她。
“我明白你為什麼拒絕,是不想當承受浩蕩皇恩,當出頭鳥,遭人記恨。可你別忘了,君讓臣死,臣不死便是不忠,更何況只是當個出頭鳥罷了,不會要命。推三阻四,皇上心中自然會不喜。”
“……”
“你是皇上親封的‘鳳陽都督’,你有多少本事,身邊有多少護衛,難道皇上不清楚嗎?別忘了,皇祖母就是出身曲家,皇上對曲家的瞭解,只多不少。就算是‘燕翎軍’中每個人的背景,只要皇上想知道,沒有什麼是能夠瞞得過他的。但皇上為什麼要執意這麼安排?彰顯皇恩是不假,但他更需要的,是臣子的服從。”
從前,曲家是助力,但如今,曲家是臣子。
滇國公知道皇帝的忌諱,知道該如何行事,但是作為長期居於南境、鮮少甚至幾乎不曾伴君駕的曲瀟湘來說,想要拿捏得當其中的分寸,實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曲瀟湘看著林若,沉默良久,問道:“你為什麼要對我說這些?”
林若不假思索地回答道:“因為你是曲家人。”
“曲家人?因為皇太后?”
林若無奈地笑了笑:“就不能是因為,我與你一見如故,想交你這個朋友嗎?”
朋友?
曲瀟湘一愣,她怎麼也沒有想到會是這樣的答案。
林若委屈地撅著嘴:“怎麼?難道,因為我心思太多,所以你不敢和我交朋友?”
曲瀟湘再次無言以對。
林若低著頭,委屈的模樣有點楚楚可憐:“皇上和皇祖母都誇我機靈,但我也知道,我的這點機靈,都用在揣摩人心上了。沒辦法,如果不這樣,我恐怕沒辦法活到現在。瀟湘,你一直是家裡寵著的,不知道爹不疼娘不在,寄人籬下、要時時刻刻提防心懷叵測的人的日子,過得有多艱難……要不是皇上和皇祖母垂憐,讓我和顧家劃清了界限,我恐怕早就跟著我姐姐一起走了。”
曲瀟湘咧了咧嘴,有些無措。
她自幼在南境長大,軍中府中大多都是男兒,所以性子也同男兒一樣豪爽潑辣。不過,女兒家的細膩也有,但不多。至於撒嬌、示弱之類的,鮮少流露,連勾心鬥角都是按照兩軍對壘的陰謀陽謀來制定的。
見到如此的林若,當真是不知所措。
一來,她們還不曾相熟到這個地步;二來,她對弱者有著天生的不忍之心;三來,她搞不清楚林若向她示好的真實目的。
所以,曲瀟湘乾脆聽林若繼續往下說。
“到了林府後,我是唯一的女孩子,身邊相熟的,除了兄長和弟弟,便是六公主和靖平侯世子了,熙姀也是近來才和我親近些的。所以,我的經歷應該和你差不多,你身邊,也沒有幾個女孩子做朋友的吧?”
曲瀟湘遲疑了片刻,終究是點了點頭,這一點倒是真的。
和她最要好的,除了她的貼身女兵,便只有三皇子的正妃秦沁了。但秦沁比她年長許多,平日裡最多也就只有在過年過節的時候往來一兩封書信——終究還是因為皇子和兵權兩座大山的重壓,讓她們不能留給旁人過從甚密的把柄。
“所以,我們經歷相似,長得又相似,難道不是老天爺安排我們做朋友的嗎?”
曲瀟湘扯了扯嘴角,不知該作何回答。
林若更進一步,問道:“難道,和那些另有目的而接近你,跟你結交的官家小姐相比,我看起來更靠譜一些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