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瀟湘也猜到,是自己言辭不善,惹皇上生氣了,但她卻想不通這是為何。
曲家戰功赫赫,所以入京前,老國公千叮嚀萬囑咐,讓他們務必要低調謙卑,不可觸怒龍顏。所以,縱然骨子裡孤傲,在面對皇親國戚的時候,曲瀟湘也儘可能謙遜,絕不多說一句話,不多走一步路,即便在皇太后跟前也是如此。
殊不知,這卻恰恰引起了上位者的提防和反感。
“國公爺的告誡是沒錯,但卻不適合你們。”
林若開口,一言揭破玄機。
“為何?”
“功高震主是罪不假,但功高震主卻不犯錯,讓掌權者抓不到把柄,才是最讓人忌憚的大罪。”
曲瀟湘皺眉,這是什麼道理?
“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這個道理,瀟湘你應該最清楚不過了。”
曲瀟湘點了點頭,所以,她的爺爺才千叮嚀萬囑咐,讓他們謙遜一些啊!
“‘功高震主’只是一種說法,也算是一個莫須有的罪名。所以,凡功臣良將,想要得一善終,無不戰戰兢兢,如履薄冰,或功成身退,或謙卑蟄伏。可是,他們都忘了,讓皇上忌憚他們的,不是他們的功勞,而是他們的能力,讓百姓對他們敬仰和歌功頌德的能力。敬仰,歌頌,意味著人心所向。但是,能擁有人心所向的,只能是君王!”
曲瀟湘皺了皺眉,她承認林若說的話有理,但不明白其中的關竅。
“越是完美無缺的人,便越是能在百姓中獲得讚賞和認可。這樣的人,便越是讓皇上忌憚,你可明白?”
曲瀟湘看著林若,點了點頭,但卻不服氣:“所以,我忍著脾氣帶人謙恭,還做錯了?”
林若搖了搖頭:“錯是沒有錯,只是,要分人,分時機。”
“如何區分?”
“比方說,我回京之日,慶安候世子帶著城防軍來刁難於我,瀟湘該是有所聽聞的吧?”
曲瀟湘點了點頭:“皇上斥責了慶安候,罰俸思過。”
這件事,顯然是慶安候世子蔣銘有錯在先,林若又一直是皇上和皇太后跟前的紅人,蔣銘無故刁難,歸根究底,是慶安候教子不當,確實該罰。
林若輕聲嗤笑道:“若你是我,對於皇上這樣的處置,可會心有不服?”
曲瀟湘一愣,看著林若似笑非笑的表情,不知作何回答。
此事可大可小。
細究起來,林若並沒有受到什麼實質性的委屈,倒是慶安候世子倒黴,搬石砸腳;而對於慶安候而言,罰俸、思過,完全是無關痛癢的懲罰而已,不傷筋不動骨,最多就面子上掛不住了些。可這些浸淫朝堂、黨爭數十年的老狐狸,臉皮最厚了,根本不會計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