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經黔驢技窮,只能選擇裝病,裝成病入膏肓藥石無醫的樣子。她才終於從後宮走了出來,來到蘇府看望纏綿病榻的他。
“你還是關心我的,你心裡還有我對不對?”蘇若水終於說出了心底的話,“你不在我身邊,我很掛念你。我才知道我錯了,我一直都想做你的夫君。我還有辦法讓你留在我身邊的,這次回來就不要……”
“我也十分掛念你,但是不用了。我也知道錯了,我對你,原來真的只有兄妹之情。水哥哥,你快要做舅舅了。”言禪衣的態度卻是淡漠疏離,只有輕撫著肚子之時,流露出些許滿是母性的溫柔。
從前那個胖乎乎的小丫頭,終於長成了亭亭玉立的少女,卻是成了他人婦。蘇若水的眼眸紅了,他不熟悉的情感全都湧上心頭。酸澀嗎?痛苦嗎?可能遠不止於此。
看著她完全沒有一點起伏的肚子,他莫名的嫉妒。
“他是我們的殺父仇人!你卻要為他生兒育女?”蘇若水說的咬牙切齒,明明是裝病的,此刻的臉色和心口的疼痛,讓他恍然覺得自己是真的病了。
言禪衣終於抬眸望向他,最終淡淡的開口道,“水哥哥,你真的將真相都查清楚了嗎?”
蘇若水震驚的說不出話來,他很想問她到底知道了什麼,又或者是聽皇帝挑撥了什麼。但他只垂下眼眸,不再開口。
“我會在蘇府住上幾日,水哥哥歇息吧,妹妹明日再來看你。”言禪衣也沒有再繼續剛剛的話題,只當自己那個問題,從來沒有問出口過。
蘇若水看著言禪衣離開,想起那夜她來到自己的書房,她巧笑嫣然的說著,“水哥哥,我為自己尋得了一個夫君。”
那一夜他就該留下她的,也許那時候一切還來得及。
現在她都知道了些什麼?自己還是不是她心中那個完美的水哥哥。如果她已經知道了一切,她還願意回來看他,那是不是她的心中還有著自己?
後宮沒有女人能為難到言禪衣,蘇府的後院卻有。
蘇若水明媒正娶的蘇秦氏,在享受完洞房花燭夜後,便開始了長達三年的守活寡。她甚至比蘇若水更清楚,蘇若水的心裡有著誰。
言禪衣在宮中,身為皇貴妃,她無從下手,可現在她回到了蘇府,她如何能安穩的看著言禪衣幸福?
她不能直接拿刀殺了言禪衣,但要毀掉一個女人,又何須真的動刀?一碗青樓秘藥,一個卑賤的賭徒,就夠了。
蘇若水沒有去阻止那碗青樓秘藥,只斬殺了那個還沒來得及進入言禪衣閨房的男人。
他知道他很卑鄙,可他也從未說過自己是一個好人。他走進了那間帶著淡淡幽香的閨房,抱住了那個被藥物控制了的言禪衣。
一夜的索取無度抵死纏綿,他才明白自己真正想要的究竟是什麼,又到底是失去了些什麼。
醒來時蘇若水仍在言禪衣的床榻上,但言禪衣卻已經消失不見。
言禪衣獨自回了宮,她的貼身丫鬟早在蘇若水進入廂房之時,便被蘇若水滅了口。連蘇秦氏,也連夜重病暴斃了。
言禪衣一身狼狽的回到宮中,身上曖昧的痕跡讓言禪衣的心如死灰,她無法再去面對那個愛她至深的男人,也無法面對自己。
她懸掛好了白綾,踩上了高凳,就在她把那潔白無瑕的白綾套在了自己的脖頸上時,她的肚子動了。
她哭著爬下了凳子。她看到睡在自己身旁的蘇若水時沒有哭,看到自己的貼身宮女躺在血泊之中時她沒有哭。但在她的肚子在這場事故後有了第一次胎動後,她卻是忍不住哭了。
她早就想好,她無顏苟活,卻不想蘇若水也為這件不該發生的事付出生命,所以她回宮準備了白綾。她想自我了結,割捨下她的所有愛恨情仇,卻最終敗給了自己的第一次胎動。
孩子是無辜的,她沒有權利去剝奪孩子的生命。尤其還是她和皇帝的孩子,所以她只能哭著爬下了凳子。
未央宮的宮門緊閉,即便是皇上來了,言禪衣也依舊閉門謝客。
直到半年後,言禪衣難產,蘇若水以言禪衣兄長的身份,入了後宮。
兩個男人一齊焦慮的等候在產房外,一個是九五之尊的當朝天子風允宸,另一個是官拜二品的輔國大將軍蘇若水。
兩個男人看向對方的眼神,都如同看向仇敵,可望向那緊閉的房門,卻又是如出一轍的溫柔似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