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還有些不習慣了。
近臣之中,原本董承也會這般殷勤,但是昨夜劉協不見董承,今日他自然也就沒來。
“陛下,為君者該有氣度,微臣只是臣下,當行臣子之禮,若能為陛下試言,乃是榮幸。”
“天子,雖說是最當謹言慎行者,因為天子一言,便是金玉之口,難以撼動,故而不能出錯言;可偏偏也正是天子,就算說錯了一百句,也沒有人敢怪罪於陛下。”
“說得是,那朕看了。”
劉協心裡稍稍安定,越發對曹操有好感,幾句話就可以讓他稍稍定下心來。
他拿起奏札總卷時,曹操還在笑吟吟的等著,而後低頭相請。
此時劉協攤開後,驚歎道:“這,三州之地竟可預估三百七十餘萬斛,去年,去年蝗災、旱災未曾累及中原腹地?!”
“有,不過臣以吞噬蝗蟲之法,安定百姓之心,故而才得恢復承襲爵位,陛下難道忘了?”
“朕沒忘,朕沒有忘,”劉協恍然大悟,連連自顧自的點頭,“當時聽聞,愛卿勢要吞下所謂惡政之果,還萬民以清朗。”
“那是振奮人心的話,為了百姓能夠安心度日,陛下不必介懷……”曹操拱手,裝作略有惶恐的樣子。
“朕不是怪罪,”劉協笑了笑,語氣也依賴了些,“而是敬佩於愛卿的膽氣與豪邁,此乃是大漢之福也。”
“哼哼哼,不敢,”曹操聽聞接連而笑,這一聲接得輕快無比,“世間豈有絕對之事?這是臣誇了海口,不敢確信也,但還萬民清朗,卻是臣之志向。”
“唉……”劉協聽到這句話,已經沒什麼可說的了,當下將這些頗為複雜的農耕糧收類奏札放下,長嘆了一口氣。
“還是愛卿從旁而輔,如何?朕初掌此政,還有許多事宜仍需學習,方可有所長進。”
“此事可以,微臣善於此,”曹操在這些事上不拖沓,當即答應,但依舊面露難色,“可官吏任免,人才推舉之事,陛下當親自過問,免得他人說臣……專權。”
“他們不會的,朕親自說,便不會有人異議,只盼卿用人以賢良為主。”
“嗯,”曹操點頭稱是,但還是躬身道:“雖是賢良重要,但有功之臣不得不賞,境內有功之人以臣為下,皆有奏表,其餘護衛之臣,要陛下在殿上封賞,自有人請奏,不必擔心。”
“其餘諸事,便是興建宮殿、以及擬詔書發至各地諸侯,催以朝貢,較為重要。”
“就,依卿所言,左右,為曹愛卿賜座於朕身側。”
曹操當即笑著後退幾步,就在下首而站,苦澀的搖頭著,“微臣不敢僭越,而今還是壯年,征戰尚且不懼,如何要賜座。”
“不行不行,曹愛卿勞苦功高,心善仁義,朕甚為喜歡,就依言坐朕一側暫且輔政吧。”
這一刻的劉協,是真的很喜歡。
曹操謙和、仁慈,臉上常帶笑意,而且智計通達、深知禮儀,同時進退有度,毫無倨傲姿態,比起很多大儒重臣都有過之無不及。
再拿來一和董卓、李傕、郭汜、楊奉等人對比而想,劉協簡直想拉著曹操的手上朝。
滿滿的安全感。
此時,隨通報早早來等候接見的董承在外站定,卻剛好得見這一幕,因這大殿臨時修繕,殿前可稱宏偉的門柱廊簷都還沒有。
距離並不遠。
但他聽見這一番對話,看著劉協那喜笑顏開的表情。
在殿外牙都要咬碎了。
我就不該上階梯,我應該在階底,看到你們君臣甜蜜。
蒼天啊……這曹操虎狼之視內藏於心,居然還能以臣子之禮侍陛下。
梟雄、奸雄也。
他閉上雙眼仰天長嘆時,想起了當初“所評如龍之升”的月旦評給曹孟德那評語。
其後半句竟是一點不差!
曹孟德,當真亂世之奸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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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