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宣德年間,廣袤漫長的地平線上,一輪鮮嫩的紅日掛著天邊,三個金色的小點由遠及近。不久,只見三位騎著駿馬,身披朝霞的年輕男子絕塵而來。其中兩位策馬奔在前面,清晨的風撩起他們的衣襟、頭髮,道不盡得風流灑脫。這兩個人其中一個英氣逼人、俊朗不凡,他就是咱們的主人公,名叫葉勳,字天宇。而另一位一身書生打扮,看起來很是儒雅的年輕後生,是皇上剛剛指給他的參將沈文度。那個被遠遠的落在後面是葉勳的家丁陸小虎。
見兩人越走越遠,落在後面的小虎忍不住喊道,“少爺,你們倆慢點!等我一會兒。”
葉勳回頭看著他不無揶揄地笑道,“你怎麼那麼慢?老拖我們後腿。不知道的還以為你騎的是驢呢!”
小虎頗不服氣嘟著嘴抱怨道“你們倆就一個人一匹馬,你們倒是看看我的馬,駝了咱們三個人所有的行李和家當,怎麼能跑得快?要不你們幫我分擔一下。”
果真,小虎的馬屁股兩側各掛了重重的幾包行李,幾乎連小虎坐的地方都沒有了。那匹馬走起路來,一搖一擺很是吃力的樣子。葉勳和文度忍不住笑了。
葉勳搖搖頭笑道“太難看了,我們可不幫忙馱。”
文度則通情達理地對葉勳說“咱們慢慢走等會兒他吧。”
葉勳點點頭,兩個人便騎著馬一邊慢悠悠地趕路一邊聊起天來。人逢喜事精神爽,此時的葉勳滿面春風,好心情是掩飾不住的。幾日的策馬狂奔讓他的心情更加舒暢。因為他終於可以暫時離開牢籠般的京城和家,奔赴他心心念唸的戰場了!
沈文度是這次葉勳出門前皇上指派給他的人,他們是第一次見面,不知為什麼葉勳與他一見如故,有種說不出的親切感,特別願意與他交談。沈文度今天剛滿二十歲,比葉勳小三歲,但看起來卻比他還要顯得老成持重。
葉勳看了一眼朝陽映照下文度精緻的側顏道,“文度,聽說你是兩榜進士出身?”
“二甲第三名而已。”文度謙遜地說。
“嘿!”葉勳眼裡滿是羨慕“還而已?太厲害了!我就佩服讀書好的人。有了你,以後那些往來文書、奏疏什麼的,我就不用發愁了。論理說你學問那麼好,應該直接進翰林院呀?怎麼皇上把你指給我了。”
沈文度想了想,像是也沒想出個所以然來,“也許,皇上想多歷練一下我吧。葉將軍,我聽說您也是進士出身呀?”
葉勳搖搖頭苦心笑道“我那個進士不提也罷。三榜最末了,險些就落榜了。能上榜我都懷疑是我父親給考官好處了。當時備考也是被我父親逼得沒辦法,關了我整整三個月,門都用木條封上了,送飯都是從窗戶上遞進去。那段時間真是難捱呀!好歹算考上了。但是出了考場我就立刻把所學全部還給我老師了。現在我連字都不想多看一眼,就是一介武夫。”
沈文度低頭笑笑“葉將軍,您也未免太妄自菲薄了。天下學子寒窗苦讀數十載,會試一次就中的也沒有幾個人,足可見將軍聰慧過人。”
葉勳盯著他,眼裡閃著笑意,“文度,既然你跟了我,咱們就是自己人了。你以後不用特意逢迎我,我自己什麼樣我自己知道。”
文度沒有想到葉勳會這麼說,他連忙表明心跡,“葉將軍,在下說的都是心裡話。當文度知道跟的是您時真的不勝欣喜。因為葉將軍年紀輕輕,就馳騁沙場,是一條錚錚鐵骨的漢子,文度早就如雷貫耳。”
葉勳低頭掩飾心裡的得意,“文度,你別多心,我沒有怪你的意思。我就是不太習慣。你不用那麼拘謹,以後咱們就是兄弟了。你看見後面那位了嗎?”葉勳回頭指了指有些狼狽的小虎,“他從來就跟我沒大沒小的。當然我們在人前還是要謹遵禮制的,私下裡還是隨便一點好。”
文度點了點頭,回了一句“是。”
“文度,我沒記錯你是前年年底中的進士,這不會是你第一份差事吧?”葉勳又問道。
“不是,文度在錦衣衛裡做了一年的觀政。”沈文度有些難為情的樣子。
“錦衣衛?”葉勳驚奇後頗有些玩味地說“咱們皇上也不知道怎麼想的?一個可以做大學士的人才,偏偏指到錦衣衛那種地方,還做什麼觀政?那裡有什麼好觀的?只有他能想出來。皇上是不是跟你有仇,殿試上看你不順眼?”
“然後就是跟您了。這是我第二份差事。”文度表情寡淡地掩飾著尷尬道。
葉勳感覺文度有些懷才不遇的悵然,不免想到自己,便安慰道“皇上這麼安排肯定有他的想法,說不定以後要大用你。當今朝廷里名臣勇將太多,咱們這些小輩想出頭實在太難。不過以你的才學,多加歷練將來三五十年後,位列三公九卿、封侯拜相也不是不可能。”
文度乾乾的笑了“這個在下連想都不敢想。”
“話說這次咱們就接了一個好差事。這次去南疆平亂,可是難得的一次好機會。”說著葉勳一臉嚮往,像是耳邊響起了戰場上的廝殺馬鳴聲。
“將軍,這次我們凱旋歸來不知陛下會如何封賞我們。”文度饒有興趣的說。葉勳愣了一下,沒說話。文度立刻意識到他說的好機會跟封賞沒有任何關係。他們都明白就這一股流寇就算輕而易舉的清除了,封賞也不會有多少。
小虎已經追上了他們,聽著他們的談話和他們一起並排走著。過了一會兒,葉勳嘆了一口氣“我真恨自己生不逢時呀?如果能早出生十年二十載,生在永樂戰亂時,做一個兵不卸甲、策馬迎敵的大將軍,縱橫沙場。那該是多麼恣意的事情呀!皇上只比我長六歲,就曾多次跟永樂帝他的祖父征討蒙古,皇上每每提及此事總是難掩得意之色,真是讓人豔羨呀!”
“不知宣德元年平定漢王朱高煦之變,將軍是否有幸參與?”文度好奇地問。
葉勳面露激動,使勁點點頭,“那次平亂真是驚心動魄呀!遺憾的是部署、帶兵都沒輪上我,我只是寸步不離地跟在皇上身邊做他的隨身侍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