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嵩觀望樓上漏斗,見已是辰時三刻,又見劉校尉已列陣畢,即又命傳令鼓手擊鼓。
劉校尉聞得鼓聲,便就揮動軍旗,指揮部眾緩緩前進。早前盧植挖掘溝塹、築造圍牆的時候,沒有把整個廣宗城都圍住,畢竟要想克城還是得依靠兵卒進攻,所以空出了一些地方,供兵卒在攻城時所用。劉校尉所部前行數里,即至盧植留下的空口處,在此處又暫停列陣。
廣宗城外的黃巾兵早就聽到了漢兵營內的鼓聲,知道他們要發動進攻了,因也早早地就遣派了數千人出營,在營外相待。
此時見劉校尉部停在了空口處,他們沒有站在原地等,而是踏著營中的鼓聲持兵列隊前行,迎了上來。別的不說,只這份積極迎戰的作戰態度就值得皇甫嵩等高看廣宗黃巾一眼。
出營的黃巾兵卒前行,劉校尉部重列陣完畢。很快,兩支人馬就相逢於溝塹和圍牆的空斷處。
漢營中軍,望樓之上。
皇甫嵩等人觀望敵我兩部對陣。
宗員說道:“廣宗雖堅,不是大城,張角、張梁部眾數萬,連帶婦孺老弱差不多得有十餘萬,城中住不下,大半都在城外營中。將軍,來日與賊決戰,只要能把他們在城外的營壘擊破,那麼取城就易如反掌了。”
他先後跟著盧植、董卓與張角、張梁作戰,對城內城外的敵情非常熟悉瞭解。
皇甫嵩以為然,頷首說道:“君言甚是。”
他一邊和宗員說話,一邊放目遠望,緊盯著劉校尉部和出擊的黃巾兵卒。
那裡雖然離中軍比較遠,好幾裡地,但身在望樓之上,居高眺遠,又是晴天,兼且敵我的兵卒都不少,各有幾千人,遠望過去也能看個大概清楚。
天高無雲,日光漸烈。敵我兩部接陣於戰場,先是漢兵營中鼓聲大作,繼而黃巾營中亦鼓聲激昂,受到本部主將的催促,敵我兩部的將校遂麾軍而進,兩下接戰。此時,剛過辰時。
戰事一開始就很激烈,出營的黃巾兵首先發動了進攻,派了大約千人猛烈衝擊劉校尉的陣型。
劉校尉既然能被皇甫嵩挑選出來擔任此次試探性進攻的任務,本身當然是有些才幹的,就像閻忠說的,他是將門出身,少習孫吳,因此雖然一上來就迎來了黃巾軍的猛攻,卻並沒有顯得慌亂,一邊約束本陣堅守不動,一邊分出了大約數百人,從左翼出擊。
董旻、田儀、牛輔、段煨諸將立在皇甫嵩的左手邊。
段煨點頭說道:“劉校尉知兵,此本陣迎賊,輔以左翼出擊,此乃兵法之正奇兼用之道。左翼若能突入賊兵陣中,則本陣可隨即而入;本陣若能擊潰當面之賊,則左翼如虎添翼。”
說話間,數里外戰場上的敵我兵卒已短兵相接。
千餘的黃巾兵卒吶喊如狂,都沒有扎髮髻,只以黃巾抹額,披頭散髮地持著兵器撞入劉校尉的本陣。劉校尉從皇甫嵩征戰數郡,乃是北軍五校的校尉裡立功最多的一個,也是久經沙場,與黃巾軍交手過多次的了,當在西華城外之時,汝南黃巾的驍將劉闢、吳霸也曾這般地衝擊過漢兵陣地,他和他麾下的部眾不是頭次見到這樣的場景,盡皆能穩住陣腳。
牛輔“咦”了聲,指著廣宗城上,說道:“那兩人是誰?”
眾人的目光離開戰場,轉望城頭,見不知何時,城上“天公將軍”的大旗下站了兩個人。
只見一人穿著黃衣,持一長杖,另一人披甲帶劍,立於其側。在這兩人左右環列了數十個甲衣錦服的黃巾渠帥、小帥。
“天公將軍”者,是張角的自號。所謂“天公”,大約一是指“黃天”,太平道拜信的黃越神是天帝的使者,二則是指《太平經》裡“有天治、有地治、有人治,三氣極,然後歧行萬物治也”這句話裡的“天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