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克進宮後,就有人將訊息傳到了鰲拜府。
傳訊息的是兵部尚書並任正紅旗滿洲都統的噶褚哈。
湖廣總督張長庚八百里急報送到內閣時,噶褚哈正與吏部漢尚書、保和殿大學士魏裔介商議湖廣總督移駐荊州一事。
人稱“烏頭宰相”的魏裔介對吳三桂一直抱有敵意,始終認為大清當下最大隱患不是西山困獸猶鬥的幾千賊兵,而是佔據雲貴之地的吳三桂。
因而任職內閣以來非常推崇先帝同鰲拜針對“西山賊”的招撫之策,並不遺餘力削弱吳三桂。
兩年前以雲貴軍事行動已經停止為由收繳吳三桂的平西大將軍印信,就出自魏裔介的密摺。
但縱是吳三桂這兩年不斷自裁自削兵馬,並將“西選”權力還給吏部,還是無法打消魏裔介對他的“偏見”。
其對噶褚哈道:“雲南既有吳三桂籓兵數萬,及督提兩標兵,則滿洲兵可撤。但滇、黔、川、楚邊方遼遠,不以滿洲兵鎮守要地,倘戎寇生心,恐鞭長莫及。
荊、襄乃天下腹心,現少保於荊州設滿城,駐防四千八旗兵實為妙策,無事控制形勢,可以銷奸宄之萌;有事則提兵應援,可以據水陸之勝”
大力稱讚鰲拜於荊州設滿城是高瞻遠矚之舉後,魏裔介希望噶褚哈這個鰲少保身邊的紅人能夠進言,將湖廣總督衙門也搬到荊州去。
因為這樣做好處多多,能集中湖廣資源將荊州打造為不世堅城,若吳三桂膽敢起兵,則位於長江之北的荊州就能成為朝廷聯絡東西兩線的大戰區,大樞鈕。
甚至成為戰爭勝負走向的決定性所在。
武昌雖然也重要,畢竟位於長江以南,易被吳軍攻佔。
總督駐地被攻佔,不僅是戰略上的重大失敗,對於人心和士氣的影響必然也是極大的。
僅從軍事角度看,若吳三桂起兵,長江以南大清的佈防軍力很難阻擋吳軍打到長江邊,甚至還會出大規模倒戈浪潮。
既然如此,那就當放棄武昌,集中資源駐守荊州,以舉國之力耗阻吳軍北上。
魏裔介的看法顯然是正確的。
很有遠見。
因為荊州在後來的戰事中的確起到了扼阻吳軍北上的關鍵性作用。
主管兵部的噶褚哈聽後深以為然,允就此事進言鰲少保,並要魏裔介能夠寫一封詳細的摺子遞上,正說著內閣有當值筆帖式來報說是大學士車克拿著湖廣剛剛送來的八百里急報進宮見太后去了。
聞言,魏裔介同噶褚哈都覺奇怪,按規矩各地呈到中樞的急報當先呈輔政大臣處,是否向慈寧宮奏報則由輔臣決定。
這個程式才是鰲拜能夠把持朝政的關鍵。
車克卻違反此例先報慈寧宮,顯然湖廣送來的這封急報不簡單,以致於車克拼著得罪鰲拜也要先報慈寧宮。
噶褚哈不由懷疑湖廣出了什麼事,當下命人將湖廣送急報的使者叫來,一問方知荊州的降軍造反屠了滿城,易幟復明。
這訊息驚的二人都是出了一身冷汗,因為二人都知安置在荊州的明降將王耀武是鰲拜一手招撫,於荊州設立滿城也是鰲拜一手主導。
現在鰲拜招撫的人發起叛亂,不僅使得長江重鎮荊州淪陷,更令駐防八旗兩萬餘眾覆沒,訊息傳出,恐怕八旗上下新仇舊恨一起算,鰲少保再難立足朝堂。
鰲拜若倒,作為其黨羽的噶褚哈不被蘇克薩哈他們撕碎才怪!
車克敢將訊息第一時間先報慈寧宮,顯然也是看出荊州叛亂對鰲拜的影響。
來不及多想,噶褚哈讓魏裔介趕緊打聽慈寧宮的反應,自個則奔出皇城騎馬趕向鰲少保府報訊。
鰲拜府中,正在進行一場宴會。
參加宴會的除了同鰲拜一個鼻孔出氣的遏必隆外,還有鰲拜一黨的骨幹成員工部尚書濟世、戶部尚書並任鑲藍旗滿洲都統的馬爾塞、禮部侍郎泰璧圖等人,鰲拜的三弟領侍衛內大臣穆裡瑪也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