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盆大雨。
白雨亂珠漸石階,寒雨霏霏飄燈燭。
秋天甚少下雨,可是如今一場大雨綿綿不絕,這代表了什麼?
這是必然的結果,誰都阻止不了,這事血腥,韋曼卉懷有身孕不能去行刑,可是卻派了胡翎來幫忙,與其說幫忙,倒不如說是監督。
當陶芷鳶渾身溼透的站在大牢裡,她望著那扇細小的窗戶,雨似乎永遠有不會停止,她猶記得那一天,楚子瀟來到若蘭宮,顧不得自己的身份,雙膝一彎,重重的跪在地面,用盡全身的力氣喊道,“請娘娘仁慈!”
芊雪打著傘,從主殿裡走出來,為難地說道,“楚太醫,這事娘娘也沒辦法呀。”
楚子瀟卻不理,依舊筆直的跪著,任風雨侵身,寒氣逼心,“皇上寵愛娘娘,一定會有辦法的!太后還因病臥床,現在能幫到微臣的只有娘娘了!”
這嘩嘩大雨,似乎道出了楚子瀟心中的痛苦,陶芷鳶已然忍不住,打著傘走出來,擋在他頭頂上,而她自己卻整個身子露在外,承受著漫天大雨。
陶芷鳶帶著哭腔道,“楚太醫,我也是沒有辦法,這事鬧得太大,得有個交代,皇上這樣做,就是把傷亡減到最低。”
雨水漸漸被擋去,唯留下水珠不斷的在他身上、額頭滾落。他不說話,只是怔怔凝著那被水洗滌的青石地板,“那微臣代替她去死可以嗎?那天本來微臣讓她先走的,可是她偏偏要微臣先離開,她說她會有辦法脫身,可是現在……”楚子瀟猛地抬起頭,雙眼迷濛,“難道她要自己一個人承受嗎?!娘娘,我求您!我求您了!我不要看著她就這樣死掉!”
“既然她做出這樣的抉擇,她就是想要讓你活著。”陶芷鳶黯然地說道,“她受了殘酷的刑具折磨,卻死活也不開口,你難道還要辜負她的最後的心意嗎?”
楚子瀟冷靜下來,卻也失聲痛哭起來。
陶芷鳶愣愣地看著他這副模樣,心裡說著:“楚子瀟呀楚子瀟,她這一輩子只為你而活呀。”
“娘娘?”站在身後的胡翎喊了一聲。
這時陶芷鳶才回過神來,怎麼就想起那天的事情來了呢,她不回頭,徑直往裡走,周璐瑩就關在最裡頭的牢房裡,昏暗潮溼。
侍衛拿出鑰匙開啟門,陶芷鳶緩緩走進去,她幾乎都認不出來倚在牆角的是周璐瑩了,一身囚衣染滿血跡,頭髮亂糟糟的,蒼白的容顏不見一絲生氣,嘴角還有乾涸了的血跡。看到周璐瑩這副模樣,陶芷鳶心都酸了。
聽見有聲響,周璐瑩緩緩睜開眼睛,第一眼便看到陶芷鳶,沙啞的喉嚨吐不出一個字,溼潤的眼睛折射出一道熒光。
“娘娘,時辰到了。”胡翎可沒有興趣看著她們對視,胡翎端過宮女早已準備好的鴆酒,上前一步,提醒陶芷鳶。
陶芷鳶轉頭看了一眼那杯滿滿的鴆酒,如清澈的泉水,卻會在瞬間奪取一個人的性命。
喝下是什麼感覺呢?她早已嘗試過了,那種恐懼,侵蝕一個人的心智,會害怕那死亡的感覺。
周璐瑩早已知道自己的下場,只要楚子瀟平安,她還有什麼好害怕的,她緩緩站起來,始終不說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