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我決定拉司天監下水,希望藉助他們的力量幫我找出幕後的真兇。”
落日暗黃色的暖光照在江儒的側臉上,很平靜也很無奈,一時間竟讓人感覺到有些莫名的悲哀。
李羨坐在上首,右手支著下巴,打量著江儒。
第一次見面,官道上他是一個近乎瘋魔的男人,全身心都掛念在自己的妻兒身上,無數山匪堵在他的前頭,不讓他過去救援。
第二次見面,此時此地,他將自己一切謀劃告訴了李羨,事無鉅細沒有任何隱瞞。
說實話眼前這個男人已經逐漸偏執瘋魔,他已經出賣過自己的良心,以後就會有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開始的痛苦掙扎到最後會變成坦然、不在意。
“你就不怕……我把這些事情告訴司天監?” 李羨戲謔道。“但凡雙方想要合作,手裡或多或少都得捏著彼此的把柄,以防出現變數。
“以你的性子竟然會選擇做出這種事情,江大人可別忘了你還有個女兒,為妻兒復仇的信念連你僅剩的女兒都不顧了嗎?”
這一句話簡直猶如巨型攻城錘般擊潰了江儒的心防,他的拳頭緊了松,鬆了緊,他低下頭顱自語道:“所以……就活該白死了嗎?”
說實話,李羨對江儒的評價瞬間降低了許多,他在一步步丟失自己的心,直到最後一無所有。
這也是楊賢看好江儒卻也在最後時刻放棄他的原因,兩人都是站在同一個角度,能不能為我所用,若為我所用,他的價值又會到哪個地步。
“江大人……既然你現在什麼都做不了,這盤棋能不能下完就看老天爺的意思了,我覺得你還是回家好好陪你的女兒吧,現在她是最需要你的時候。”
李羨起身,隨手拍掉身上不存在的灰塵,笑道:“放心……我不是個愛多管閒事的人,這件事我不會跟任何人說。”
送客了……
江儒沒在言語,只是起身向李羨躬身一禮,便在下人的帶領下徑直走出了大堂。
就在江儒剛出大堂的時候,王敬麟從後面走了出來,看著負手而立的李羨,躊躇了兩下,上前拱手道:
“主公,其實不妨可以做一個順手人情,甚至收到麾下也未嘗不可。”
“江儒此人的心計頗為了得,而且他本身還是明鏡司的官員,對政務刑審這塊相當熟悉,日後能幫到我們的地方很多。”
李羨看了一眼王敬麟,對方低著頭不敢看他,這傢伙應該是被觸動了,起了同情心,兩人的遭遇很類似,同樣是妻子身亡,自己卻無能為力,只能求助他人。
要不然以老王的為人處世,簡直難以想象這個商人會為一個素不相識的人求情。
他冷著臉,聲音鏗鏘有力:“江儒是個人才沒有錯,但同時也是個定時炸彈,現在的他心裡全是復仇,這種聰明人往往死的最快。”
“定時炸彈?” 王敬麟還是第一次聽到這種詞語,但聯絡主上的整句話,他似乎有點明白。
說實話李羨對於江儒的計謀,他還是較為欣賞的,行動力和執行力可謂是尤為出色,能把自己套入計劃中,還留有充足的後手把自己摘出來,這種心智確實是難得的人才。
擁有一顆泰山崩於前,面不改色的大心臟。
要知道江儒的舞臺,面對的可不是一群酒囊飯袋,明鏡司、司天監這裡面聰明的人多了去,計劃突生差錯,還能把自己摘出去,其人對局面的布控可以說是一流了。
只可惜……這種人才不適合自己。
“你以為……他手裡底牌打光了?” 李羨轉過身子,眼眸低垂看著王敬麟,後者多年的城府修養頓時化為烏有,直接破功,深深低下頭顱不敢再直視李羨。
“主上的威勢越來越足了。”他心裡想道。
要知道當初在原野的時候,兩人第一次見面,雙方彼此的交鋒還算有來有回,可自從李羨經歷的事情越多,實力越高強,城府也越來越深。
王敬麟就如同鵪鶉在一頭惡虎面前不敢有絲毫放肆。
“他只是缺少一錘定音的底牌,並不代表他什麼都做不了。”李羨臉上的神情似笑非笑。“你以為當官這麼多年,他什麼都沒做?”
人家一直以來的業務可都是負責刑審的,沒攢下點人脈誰信?
這說話的,直讓王敬麟慚愧不已,事實上這時候他已經真正意識到自己的不足之處了,老呆在原野那一畝三分地,他的行事作風更趨於商場的風格,擁有數百年的家底作為後腰,他說話的本身就帶著足夠的分量。
可自從蠻人攻破原野縣之後,加上山字營入駐等一系列事情,已經讓他的能力開始相形見絀了。
這裡指的能力,並不是他的城府、心智,而是他本身的東西,力量,真實不虛的力量!以及政治舞臺上的力量。
真正的權利是指可以在多大的程度上影響其他人,而不是出了地方直接歇菜了,在這個世界光有錢卻沒足夠的力量保護,其本身就是最大的原罪。
“屬下明白了。”
王敬麟拱手抱拳。
“武駿那邊的生意怎麼樣?”
李羨開口問道:“進展還順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