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時。
薄薄的白霧從韓府大門底下的縫隙裡湧了出來,慢慢將整座村子包圍起來,如果從高空俯瞰的話,就能發現白霧特意繞開了官府駐紮地的區域。
村落的一間屋子裡,一個男人正睡的香甜,發出如悶雷般的鼾聲,門口傳來一陣“噠噠噠……”的敲門聲,可即使如此激烈的聲響,也沒能擾了男人的清夢,翻了個身子,繼續倒頭就睡,只是敲門的聲音越來越大……
開始的時候,韓大樹還以為自己是在做夢,直到這股聲音彷彿要將房門都要敲塌時,他猛地翻身坐起來,木訥的臉上閃過怒氣。
“誰呀?這麼晚?找死是不是?” 說話間,韓大樹披上床頭邊上的冬衣,穿上鞋子。
不過這片刻的工夫,似乎因為聽見房裡傳來回應的聲音,敲門的聲音又猛地激烈了一倍有餘,韓大樹都能瞧見自己家木房門都被敲開一個拳頭大的縫隙。
“草!你他嗎找死是不是?!”
即使以韓大樹木訥的性子也忍不住暴躁起來,破口大罵,直接操起了門口的一把鐮刀。
要知道雁門村本就處於深山之中,如今馬上就要入冬了,山裡遠遠要比想象中的寒冷,修門又不是一時半會就可以修好的,他都能想象到接下來的幾天,自己每天睡覺會是多麼難熬。
啪嗒一聲,木門被狠狠拉開。
冷冽的寒風灌了進來,很冷,也如一盆冷水般澆滅了韓大樹心頭的怒火。
屋外,是一片死寂,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空無一人!
子時,也就是晚上十二點到一點這個時間段,哪怕今天是韓亦的大喜日子也不會鬧騰到很晚,再者說本身這個事情就比較禁忌,也沒什麼好鬧騰的地方。
山民都是早睡早起,對於他們來說晚上除了造孩子,也沒有其他的消遣活動,一般都入睡的很早。
外面,沒有一戶人家的窗戶透出燭光,哪怕踮起腳尖往遠處眺望也是一片死寂、漆黑。
方才房門敲得震天響,可現在韓大樹的眼前是空曠的街道,一個人也沒有。
待他反應過來後,卻是心肝嚇得膽顫,握著鐮刀的右手如得了帕金森般抖得厲害,明明是大冷天,他卻被嚇得出了一身冷汗。
雙腳如同被焊在了地上般,愣是動都不動了。
過了一會,耳邊只有赫赫的風聲,想象中可怕的事情並沒有發生,韓大樹提在嗓子眼的心稍稍落下,眼睛一撇,餘光看見木門上裂開了好幾道縫隙,還少了一個缺口,都在告訴他方才的事情都是真的。
啪嗒一聲。
韓大樹連忙關上房門,好在這扇木門足夠堅挺,哪怕被輪番折騰也沒有倒下。
“到底是誰?難道是那個殺人魔?“
一想到這,韓大樹心裡慌得不行,握著鐮刀的手不由攥緊,轉過身子卻發現面前不知何時站著一團濃厚的黑影。
冰冷、僵硬的手掌掐住了他的脖頸,骨頭髮出咔嚓咔嚓的脆響,脖頸肉眼可見地被擰成一團麻花,與此同時,好像有什麼東西鑽進了他的皮肉裡,順著氣管往下滑,來到了心房。
它在吃他的心臟。
”呃啊——“
韓大樹發出痛苦的呼喊,極度的缺氧讓他的眼珠通紅一片,可即使氣管被擰成麻花狀,他依舊沒有死去。
心臟被啃食的痛苦、缺氧帶來的窒息感,讓他感受到了這個世界上最難以言喻的崩潰與絕望。
冰冷且僵硬的手掌抓著他一點一點離地,韓大樹也終於看見了黑暗中那若隱若現的臉頰輪廓,恍如見到世間最可怕的東西,哪怕是雙眼充血也無法掩飾難以磨滅的恐懼。
嘴角流出土黃色的汁水,他被嚇死了!
……
“咳咳咳……”
虛弱、無力的咳嗽響起,在寂靜的屋子裡格外突兀。
床上躺著一個年歲約莫三四十的中年婦女正在酣睡,她今天幫著韓府新媳上妝,可累得夠嗆,更別說後來還被甩出去撞碎了一堆桌椅,腰痠背疼。
等一切塵埃落定,她這一回家立馬顧不上別的,倒頭就睡。
“咳咳咳……”
自家的婆婆咳嗽了半天,一直沒有停下來的意思,哪怕她睡的正香也依舊被吵醒了,睡眼朦朧地看了看,發現婆婆正蹲在地上咳嗽個不停。
嘴裡忍不住嘟囔了幾句方言,大抵上的意思就是老不死的怎麼這麼麻煩之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