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城外將作營一號兵工廠出來的時候,天上細雨濛濛。
沾衣欲溼杏花雨,撲面不寒楊柳風,那是形容江南的。
東京地處中原,春雖然已經到來,但還未露出任何的綠意,空氣猶寒,春雨更寒。
趙佶雖然還未能做到寒暑不侵,但也是不怕這點寒意,就是景色實在不美,灰暗是主色調。
直走到端王別府,在溫泉地熱地烘托下,才有些別樣的景緻。
府中精心打理的桃花林,已經含苞待放了,星星點點的紅色花蕾佈滿了灰黑色的枝幹,枝幹被春雨洗濯之後,帶著花苞有一種鐵枝梅花的蒼勁。
趙佶不由自主地放緩了腳步,骨子裡的文人血在流動。
早春的桃花,不賞可惜。
鉛灰色的雲,溫潤的雨,含苞待放的蓓蕾,每一樣都讓他心曠神怡,有一枝桃樹的枝頭已經挑著一朵盛開的桃花,在蓓蕾的映襯下極具大寫意之美,簡單,剛勁,以後面的蒼天遠山為背景,構圖疏緊有致,這是一幅絕美的畫。
府邸深處,隱隱傳來銀鈴般的年輕女子嬉戲聲。
趙佶笑了笑,這就是後宮啊!
但他的心隨著實力權力的增長,似乎更大了,慾壑難填。
男人,一有錢就變壞,有權有實力,更是壞到了子孫根裡,恨不得每天都要換一種口味的海鮮來吃,也不怕海鮮過敏。
呵tui,大家吐口痰再走!
“殿下,端明殿學士黃裳求見!”
成為管家的狗腿子等了好一陣,這才走近開口道。
“黃裳來京了?請他過來吧!”
趙佶眼前一亮,等了一個冬天,這位總算從福建沿海回到了東京。
‘我的大圖書館計劃,可以開始了。’
黃裳第一眼看到趙佶,便看到一幅唯美的畫面。
他是神宗元豐五年的狀元,自然博學多才。大宋朝的文人,對美是有很大追求的,黃裳也不例外。
腦中不由辭藻橫溢,浮現半闕詞,但這是莊嚴時刻,吟詞不免孟浪了些,他很快打消了這個念頭。
來京不過一日,他對於端王的瞭解,不是太多,但也不少。
耳聞端王在大相國寺畫地獄變相圖,東京城百姓爭相禮佛,被文人譽為吳道子再世,可惜還沒機會去瞻仰。
又聽聞端王任殿前都點檢,執掌禁軍,以禁軍總教頭周侗為都虞候。那周侗雖然在禁軍裡有偌大的名聲,但不是將門,又無靠山,鬱郁不得志之輩,竟然一步登天。
有了端王為靠山之後,周侗在禁軍裡選拔壯士,組建新軍,已有三萬之眾,戰力尚不明確,但肯定勝過稀爛的八十萬禁軍。
他還聽說端王累月出沒於將作營,耗去金山銀山在城外建了一處兵工廠,整日濃煙滾滾,鍛打之聲不絕於耳……
東京城關於端王的訊息很多,從這些資訊中,黃裳知道這個年少的王爺,有偌大的雄心壯志。
而更重要的一條訊息,黃裳深深的埋藏在心底。
他此次匆匆忙忙入京,先去面君,得了夢寐以求的端明殿學士的身份,再往上,就是翰林院學士了。
散朝後,官家又單獨找他聊了聊,所以他方才得知這次調入京城,乃是端王一力推薦。
甚至來京之後究竟充任什麼官職,也由端王定奪。
散朝後的趙煦,沒有再多做偽裝,病態盡顯。
黃裳心下好似明悟了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