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心經過那麼久的猶疑彷徨,即使對另一個人辜負,也終於預備坦然。
但是她阻止了他,她的神情像一把刀一樣切斷了他的話,不是冷酷也不是決絕,而是收的非常好的無可奈何。
"對不起,沈思博,以後,我們還是不要見面了吧。"
沈思博對我說這個話的時候,我看見他眼睛閉了閉,像是要把疼痛給忍回去。
"然後呢。"我問。
他非常疲憊地笑起來:"沒有然後了。然後,然後我還能說什麼呢,搖晃她麼?"
他伸手,對著虛空做了一個晃的動作:"像這樣?我倒是真的想。"
沈思博真的想抓著謝端使勁晃的時刻,我在半山腰,活動活動腿腳,正要起身,手機響了起來。
訊號不大好,我湊到耳邊,聽見的全是電波彼此傾軋的聲音,刺啦刺啦,闢辟闢。
我已經看見是齊享的號碼,不明白他這時候打電話有何貴幹,我在這個狹窄的地方調整姿勢,把自己調成收訊號的天線寶寶:"喂......喂?"
"聽不清,我聽不清!"
齊享後來告訴我,他那會兒把手機拿的至少有一尺遠,聽我在電話裡喊的像一隻被踢了的貓,他說,莊凝,你哪一點像不舒服的樣子?
我當時立刻反駁那你就說錯了,我剛不舒服完,只不過不知道更不舒服的還在後頭。
手機大概是被我給嚇機靈了,猛的訊號就清楚了,我聽見齊享那頭特別安靜,一兩秒以後才過來他特有的聲音,穩穩的:"聽上去挺好的啊。"
"......"我沒反應過來,傻乎乎地應道:"哎。"
"在學校?"
"外面......"話說了一半我想起來之前在論壇上跟傅輝託辭來著,順嘴就開始扯謊:"看病,看病。"
這個場面比較滑稽,他大概知道我說的是假的,我大概知道他知道我說的是假的,就看他願不願意識趣一點。
"哦?"他慢悠悠地問:"哪家醫院?"
我一聽這語氣不對,看來是不願意。都知道我在說謊了,你還硬要抵是吧,可以呀。想聽我心慌氣短?那可就沒門了。
"人民醫院呢。"我特別認真地回答:"齊師兄是想來探望我的吧?過來幫我帶一斤小李炒貨的栗子行不行?人民路125號,別認錯了啊。"
他那頭終於笑起來:"你這個小丫頭,人民醫院一定要在人民路上麼?再說人民路有125號麼?"
我心裡說,不就半個二百五麼:"嘿嘿,齊師兄找我有什麼事啊?"
他如果要說沒事就不能打電話給你這類的廢話我就要重新討厭上他了,好在他沒有,他只說:"既然你不在學校,那就算了,下次再說吧。"
"你現在在L大?"
"不在,但是馬上要經過,你在就順路把資料帶給你。"
"......"我好在剎住了,沒問"什麼資料?"上次就跟他們提了一提,想借些司考資料來看,也算沒話找話,沒想到他還記著,我是真的有點羞愧了:
"啊,這個,不好意思啊。"
"談不上。"
我還在"那,那......",他氣定神閒地接了一句:"看病比較要緊。"
我一下又鎮定了:"那倒是。齊師兄那你下次來我請你吃飯。"
他後來偶爾會拿這句話逗我,你看,就為了你一頓飯似的。
我說喔,難道不是啊?
他笑,說是,簡直求之不得,輾轉反側。